希腊文把它称之为“风”,似乎是一种无形的不牢靠的东西,比如说命运。所以我们叫它“风之花”,像是风的儿子,又像是风的妻子,甚至就是风本身。所以它便承载了很多不美好,很多不可思议,很多离奇故事。
白头翁是一种花的名字。它很遗世独立,让人总觉得有一股子消沉味,也是,过多惶恐和悲哀沉重地附在他身上,使它不得不提前向命运低头,而低头的结果便是一夜之间由一位俊美英气的青年成长为白头翁。我们不得不说这是一种过分的成熟。
白头翁也是一种鸟的名字。不论是花和鸟,他们的名字就是一个传奇,而这一切,便源于那首歌调:
乱入红楼,飞低绿岸
画架时拂歌尘散
一面到老白头翁
为谁归去为谁来?
本应是壮志难酬的悲愤;本应是报国无门的窘迫;本应是豪杰丈夫男子怀;可是,这样几句简单的词,竟让他将这一切全都遗忘。他仿若只记得红楼里那盈盈浅笑,浅斟低唱。柳絮飞过春天,飞过江南草长的季节,在绿堤的坦诚里摇曳着他一眼看不尽的最美的风景。尘土在马路上荡起,像多年前那一场生离死别。经年不见,马蹄乱,杨柳岸,依然山水依然艳。那扑簌簌的桃花就是梦里女子泪眼婆娑的奠礼。不是葬花,是葬人,葬那红楼顶梁上一条白练自缢的女子。
他的消沉和过分的成熟便始于此,那条女子自缢的白练成就了他。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白头翁。没有了年少轻狂的样子,没有了裘马狂嘶的人生,他已然僵硬。心底嵌进石头,常常扯着嘶哑的喉咙纠结地唱:
美人迈兮音尘阙
隔千里兮共明月
临风叹兮将焉歇
川路长兮不可越
那种悲哀撕扯的人心痛莫名,失掉了灵魂的给养,存活于心间的也只是愈来愈模糊的记忆。他是“风”,之所以称之为风,是因为歌尘散尽之后,再无一人会微笑地在绿岸江南,草长莺飞的季节用喑哑的喉咙滚着泪水悲戚地高歌:为谁归去为谁来?
白头到老,却没有相携之人,红楼尘尽,不过是鬓雪老翁。绿杨阴里那句“为谁归去为谁来”也不知道随着风穿没穿过长长的歧路。许是没有吧?不然为何那年都能听到这句高歌调子:为谁归去为谁来,为谁归去为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