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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3/22 9:09:00
白殿疯 http://www.zgbdf.net/m/

契诃夫被誉为20世纪现代戏剧的奠基人,《樱桃园》是他的最后一部杰出剧作。这部作品显示了他对生活的新探索和戏剧艺术的创新精神,呈现出以下4个创作特点。

01通过普通琐碎的生活现象和质朴无华的艺术形式揭示重大的社会问题

这部剧作在年的莫斯科艺术剧院首演,契诃夫看完之后,在评述当时剧院观众的情绪时写道:

“人们要求说,应该有男男女女的英雄和舞台效果。可是,话说回来,在生活里,人们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开枪自杀,悬梁自尽,谈情说爱,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说聪明话。人们更多地是在吃喝、追逐、说蠢话。”又说“人们吃饭,仅仅吃饭,可是在这时候,他们的幸福形成了,或者他们的生活毁掉了。”

契诃夫的这番话通俗而深刻地说明了人们的祸福往往是在极其平凡的日常生活中形成的,而不一定产生于某种奇特的事件之中。

正是基于这样的观点,他强烈地反对戏剧情节中一切矫揉造作,扭捏作态,以及为加强舞台效果而生造的脱离生活实际的东西,他主张“按生活的本来面目描写生活”,舞台上的一切都应当朴实得像生活里的一样。

这就是契诃夫写日常生活的戏剧美学原则,这个原则在《樱桃园》里得到了最充分的体现。

《樱桃园》的主题是描写封建贵族阶级必然衰亡的命运。这个主题所揭示的是一个重大的社会问题。然而契诃夫却把拍卖地主庄园这样一个平常的生活琐事用来奠定剧本情节的基础。

剧中既没有惊心动魄的事件和扣人心弦的场面,也没有紧张的开端和动人的结局。正如契诃夫所说的,剧中“没有响过一声枪声”,而是通过一些普普通通的人物和这些人物的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写出了贵族地主及其生活方式的必然崩溃。

加耶夫和柳鲍芙兄妹出生在一个富有的贵族地主之家,自幼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寄生生活。他们没有从事任何工作的能力,也没有任何崇高的理想,终日游手好闲,吃喝玩乐,挥霍无度,经常乘坐马车去巴黎游逛,举行家庭舞会。

柳鲍芙还在法国南部买有一座别墅,搞了个“倒贴的小白脸”同她姘居,把家业败尽,靠借债度日,而她那贵妇人的派头却不减分毫,“照旧乱糟踏钱”,吃菜拣最好的点,请乐师,开舞会。

加耶夫生活的主要内容就是打台球,吃冰糖,他自己说“吃糖把家当都吃光了。”他同城里的唯一联系就是买白鱼和青鱼。再一个癖好就是发空论,说漂亮话,炫耀自己显赫的家史,摆出一付贵族老爷的派头,而生活却无能到了极点,一个年已半百之人竟连裤子也不会穿,一切都得靠老仆费尔斯照料,完全是一个十足的废物。

柳鲍芙和加耶夫不仅缺乏工作和生活的能力,而且不会正常的思考问题,就连丧失祖业这样的悲剧也失去了应有的感应。他们不仅没有一点保住樱桃园的切实办法,而且当安尼雅传来樱桃园卖出去了的消息时,忠实的老仆费尔斯的脸色骤然变得非常难看,而柳鲍芙竟对这种痛楚的心情无法理解,反而对费尔斯说“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呀,你觉得不舒服吗?去躺下睡睡去。”说罢便和皮希克在大厅里跳起华尔兹舞来了。

用她自己的话说,樱桃园拍卖后,“我的心思平静多了”,“现在我夜里睡觉也踏实了。”接着又去巴黎了,靠外婆送来买回地产的钱在那儿过起舒展的日子,继续和情夫鬼混。

而加耶夫对破产无动于衷,却对到城里买鱼一整天没有吃东西痛哭流涕。当台球室里传来台球的相撞声和雅沙的说话声“七比十八”,这时,加耶夫脸上的表情起了变化,他不再哭了。

无怪乎罗巴辛感慨地说“我的老朋友,你看看,谁也不知道他是为什么活着的人,咱们俄国可有多少哇”罗巴辛的话指明了这两个人物的典型性,他们正是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俄国社会普遍存在着的贵族地主的代表人物。

他们像小孩般的自私,老人般的昏聩。他们没有能够及时死掉,所以总是悲伤叹息,对于四周的一切,他们完全看不见,也完全不了解,他们是一些没有能力再适应生活的寄生者。

契诃夫正是通过对现实生活中这两个普普通通的人物和他们的极其平凡的生活现象的描写,暴露了封建贵族地主阶级经济上的衰败,道德上的堕落,展示了他们必然覆灭的命运。

02由一系列连续的、一致的事件把剧情逐渐推向结局

亚里斯多德在《诗学》中把戏剧事件分为两种:

“凡事件,按照我们的定义讲来,是连续的、一致的,不通过‘转变’与‘发现’而达到结局,这种事件是简单的事件。凡通过‘发现’或‘转变’或兼此二者而到达结局的事件,则是复杂的事件。”

按照他的解释,“发现”意味着“从不知转变到知”,主要指主人公对自己同其他人物之间真正关系的“发现”,对自己过去的某些行为产生后果的“发现”,当然也包含着对自己命运的“发现”。所谓“转变”,实际上是指那些出乎意料之外的突然的“转变”。

从《樱桃园》的剧情来看,显然是属于简单的戏剧事件,因为剧中既无主人公对自己的必然覆灭的命运的“发现”,也没有偶然性的“突转”,也就是说,剧情并没有突然向相反的方向发展,而是沿着生活的轨道舒缓地向前推进的,结局是自然的,合符逻辑的。

在第一幕里,柳鲍芙在国外卖掉别墅,好容易才回到家里。她唯一的指望就是祖传的樱桃园的地产,然而地产早已抵押,甚至连利息也支付不起,眼看到八月就要拍卖了,一种地产易主的危险性笼罩着樱桃园,然而樱桃园的主人既无能力保住地产,也拒不采纳罗巴辛为他们筹划的挽救樱桃园的有效措施,仍然生活在梦幻里,想入非非,无所事事,空发感慨。这就是全剧的开端,它预示着樱桃园崩溃的必然性。

第二幕,拍卖樱桃园的日期就要到了,大难临头,加耶夫和柳鲍芙兄妹却不识时务,淡然视之,认为罗巴辛提出的摆脱困境的建议“多么俗气”,是“废话”。

他们的日子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可仍然寄希望于幻想。加耶夫一会儿幻想住在亚罗斯拉夫尔的婶母会给他送来一笔钱,一会儿又寄希望于一位将军的一张支票。

在第二幕里,通过对这兄妹俩对挽回败局的冷漠态度和自欺欺人的幻想的描写,把樱桃园崩溃的情势向前推进了一步,再次说明封建贵族地主阶级江河日下的颓势已成定局。

第三幕虽说是全剧的高潮,但仍然没有波澜起伏的场面。樱桃园拍卖成交了,但是,加耶夫兄妹并没有陷入破产的悲痛之中,乐队在前厅奏着乐曲,人们在吹厅里跳着四方舞,柳鲍芙推哼着轻快的舞曲。在为失去樱桃园作了一番虚假的痛苦表演之后,她的心思很快就飞向了巴黎的情夫,谈话的中心也转向了“爱情”。加耶夫呢,祖业沦丧,他无动于衷,一餐未进,却犹丧考批,台球的相撞声又使他破涕为笑。

第三幕里所写的这些具体内容虽然与第一、二幕有所不同,但兄妹俩对樱桃园的冷漠态度是一脉相承的,这就进一步说明了他们是一些没有能力再适应生活的寄生者。

第四幕是全剧的结局。樱桃园易主了,可旧主人的心境是怎样的呢?他们将靠什么生活呢?他们既无烦恼和痛苦,更没有为失去地产而抗争,也不愿对未来作严肃的思考和慎重的选择。加耶夫愉快地说:

“真的,现在一切例都觉着好得多了。樱桃园没有卖出去以前,我们心里都很烦恼,很痛苦,可等到后来,等到问题干脆一决定,再也无可挽回了,大家却都镇定下来了,又都觉得高兴起来了。”

柳鲍芙接着说:

“是啊我的心思平静多了,这倒很是实话……现在我夜里睡觉也踏实了。”

加耶夫在银行里谋到了一个位置,一年有六千卢布的薪体,成了受雇于人的“仆役”,可他还恬不知耻地宣称,自己“是一个金融家了”。

柳鲍芙到巴黎去,用外婆送来的那笔钱过日子,虽然“这点钱经不了多久”,但重要的是眼前。这种麻木不仁、泰然处之的心理状态和没落阶级的生活哲学,充分说明了贵族地主阶级已经失去了任何存在的价值,他们是“人类的灰堆”,社会的垃圾。

这样,契诃夫通过一系列“连续的”和“一致的”日常生活琐事的描写,把男女主人公内心世界的蜕化过程淋漓尽致地展现了出来,把封建贵族地主阶级覆灭的必然结局揭示了出来。

03人物语言、情感以及景物描写有着浓厚的抒情性

郭沫若曾评价契诃夫:

“他虽然不做诗,但他确实是一位诗人,他的小说是诗,他的戏曲也是诗。”

但是,戏剧毕竟有别于诗,它的诗意来源于抒情,因此,体现契诃夫戏剧的诗意特点就在于剧本的抒情性,因而人们又把契诃夫的戏剧称之为“抒情喜剧”。

契诃夫戏剧的这种独创性,早已在《伊凡诺夫》、《海鸥》、《三姊妹》、《万尼亚舅舅》等几个剧本里体现了出来,《樱桃园》只是这种独创性的进一步发展和深化。《樱桃园》的抒情性主要表现以下几点:

首先表现在人物语言的抒情色彩上。

如在第一幕里,柳鲍芙刚从国外回到家里,看到她儿时睡过的幼儿室,她无限感慨地赞叹道“幼儿室啊!我的亲爱的幼儿室!美丽的幼儿室啊”。

过了一会儿又说“这座亲爱的老柜橱啊这张亲爱的小桌子啊”。几分钟后,一种对樱桃园的爱恋情感和对童年的回忆充盈着她,她又赞美起樱桃园了:

“满园子全是白的,全是白的哦,我的樱桃园啊你经过了凄迷的秋雨,经过了严寒的冬霜,现在你又年轻起来了,又充满幸福了……”

这些语言把柳鲍芙内心里的那种微妙的思想感情活动,充分而鲜明地表现了出来。

又如在第二幕里,特罗狄莫夫在谈到祖国和祖国的光辉未来时,他满怀信心地说道:

“整个俄罗斯就是我们的一座大花园。全世界都是伟大而美丽的,到处都有极好的地方。”又说:“前进啊!我们要百折不绕地向着远远象颗明星那么闪耀的新生活迈进!前进啊!朋友们不要迟疑。”

这些语言洋溢着一种乐观的情调,表现了人物对新生活的热烈向往,令人感到鼓舞和振奋。第三幕的结尾,安尼雅的一段独白,更是感情炽热,情深意长。

当然,人物语言的抒情性,不仅表现在人物的富有抒情色彩的独白上,而且表现在剧中人物的微叹中(“我的阳光啊我的春天啊”),以及语言的反复上(“满园子全是白的,全是白的”、“咱们走吧,我的亲爱的,走吧”、“我的姐姐,我的姐姐啊”),甚至“停顿”也给剧本渲染了一层抒情色彩,显示了人物生活和时代生活的节奏和情调。

契诃夫的“停顿”不是沉默,也不是空白,而是一种最响亮的无声台词,它反映了人物内心世界中一种最复杂、最紧张的状态,是《樱桃园》中重要的抒情因素。

契诃夫是一位出色的风景描写的能手。他善于描绘大自然的千姿百态的景色,并借助这种景色来烘托、渲染人物感情的诗意。这种借景抒情的方法,在《樱桃园》中运用得十分精当。

如第一幕一开始,契诃夫就描绘了一个满园“樱桃树都开了花”的绮丽景色,把飘零异乡,好容易才回到家的柳鲍芙的欢快心情衬托了出来。接着,瓦里雅轻轻打开窗子,面对着园子说道:

“太阳已经上来了,天气也不冷。妈妈,你看,这些树木多么好看哪!哎呀!多么清爽的空气啊,白头翁也都唱起来了!”

柳鲍芙望着窗外的花园,也满怀喜悦的说道:

“满园子全是白的,全是白的……多么美丽的园子啊!这一丛一从的白花上也衬着这一片碧蓝的长空!”

可是加耶夫却插了一句:

“居然要把这座园子也拍卖了还债,真叫人不能相信哪!不是吗?”

这样,主人公为在清晨的阳光里盛开着白花的樱桃园的美丽景色所诱发的激情,和这个园子已到末日的忧伤感觉交织在一起,巧妙地在剧中增添了一种隐隐凄愁的气氛。

此外,剧中的音响效果也是渲染抒情色彩的重要手段。

在第二幕里,当人们正在沉思的时候,忽然间,远处,仿佛从天边传来一种类似琴弦绷断的声音,然后忧郁而缥缈地消逝了。

这种音响效果使樱桃园的主人产生了一种“大灾难发生以前”的恐怖情绪,柳鲍芙吓得发抖,失魂落魄,她说“这声音可有点怕人”。这正是没落阶级垂死之前的心理状态的鲜明写照。

第三幕,樱桃园的新主人来了,柳鲍芙伤心地抽泣着,音乐在轻轻地奏着。这里,契诃夫通过音响效果的衬托,渲染出女主人破产的悲凉心境。

最后一幕的结尾,在园子的远处,响起了斧子砍伐樱桃园树木的声音。这个音响效果在全剧的结构中起着特别重要的作用,它象征着樱桃园的崩淡,象征着封建贵族地主阶级末日的到来,同时,又把昔日领地主人那种永别故居的凄凉、惨然的心情淋漓尽致地渲染了出来。

04人物语言的真实性和个性化

高尔基说:

“戏剧悲剧和喜剧是最难运用的一种形式,其所以难,是因为剧木要求每个剧中人物用自己的语言和行动来表现自己的特征,而不用作者提示。”

因此,通过人物自己的语言塑造人物,刻画人物的个性特征,便成为戏剧创作中的一个十分重要的任务。

契诃夫在《樱桃园》中出色地完成了这个任务。首先,他要求人物的语言必须真实。

《樱桃园》中的人物对话,往往是牛头不对马嘴,令人莫名其妙。如加耶夫,不管别人问什么,他老是一句“你说谁?”在同周围的人交谈时,总是生硬地插进一句“红球进中兜!”

皮希克则永远回答别人一句“你就看看这个!”这些对话,乍看起来,是十分混乱的,不合逻辑的,然而却真实地反映了正在走向毁灭的封建地主阶级的庸俗卑屑的精神状态和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心理。契诃夫正是通过人物语言的真实来表现时代生活的真实。

其次,契诃夫认为,人物的语言应当高度个性化,要让每一个人物用自己的语言说话。所以,《樱桃园》中的各种人物的出言吐语,都能非常微妙地表现人物的个性特征。比如管家一上场就说:

“我没有一天不碰上一点倒霉的事。可是我从来不抱怨,我已经习惯了,所以我什么都用笑脸受着。”

这几句话把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人称“二十二个不幸”的奴才形象活生生地端了出来。

他还自命不凡,认为自己读过各种各样的了不起的书,是一个“有教养的人”,说起话来总是故作“文雅”,可是张口就暴露了他思想的贫乏和思维的混乱:

“可是,如果,比如说,如果从某一种观点上来看的话,请原谅我的直爽,也请准许我冒昧用这么一个说法吧,你把我折磨得心情全变了。”

这一连串的插入语和令人啼笑皆非的废话,揭示出这个人物的庸俗琐碎、唠唠叨叨、语言乏味的特征。

再有,加耶夫那口不厌其烦的台球术语,不合时宜的空论,对着碗橱的感慨和决心保住地产的誓言,把一个精神空虚,逃避现实,昏聩无能,令人可笑的蠢货废物形象栩栩如生地展现在我们的面前。

罗巴辛在占有樱桃园的时刻,兴奋地叫喊道:

“音乐!力量再大点!让一切都照着我的心愿吧!新主人来了,樱桃园的所有者来了!”

这些毫无掩饰的语言,暴露出不可一世的资产者掠夺本性和吞食一切的勃勃野心。

传统戏剧往往表现那些不属于日常生活的离奇事物,剧作家们常常让戏剧在生活之流冲决了日常堤坝的时候开始,也让戏剧在生活之流回归日常堤坝的时候结束。而契诃夫则认为人生伟大的戏剧隐藏在日常生活的底层下面。他说:

“人们要求说,应该有男男女女的英雄和舞台效果。可是话说回来,在生活里人们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开枪自杀,悬梁自尽,谈情说爱。他们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说聪明话……必须写出这样的剧本来:在那里人们来来去去,吃饭,谈天气,打牌……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作家需要这样写而是因为现实生活里本来就是这样。”

因此,契诃夫偏偏在传统戏剧还没有开始和已经结束的地方——日常生活的缓缓平流中拉开了戏剧的帷幕。于是,《樱桃园》被赋予了“契诃夫式”的新的独特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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