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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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8/24 23: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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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鱼的字里透着老辣、干练、入木三分,与她拿烟的姿式颇吻合,诗很干净,不絮叨、不埋怨、切入和借代都得心应手,仅有的一次见面在武汉,我们谈到中年的诸多困惑与绕不过,她给我一包烟,藏珠的那种,香,如她的诗,不经意间,缭绕着经年与芬芳。——花语

夜鱼组诗

高原日出

云涌过来

天蓝得人不知所措

高原日出是一场盛大的邀约

是刚出生的婴儿,一个翻身

甜美的奶汁胀满山谷

我已旧,被遗忘的天真

哭得那么响亮

.10

不遇

下一世我居山中,你先要绕过

几个仿古景点,包括被圈定起来的

桃花、老井、廊檐,以及各种牌匾

再避开看门犬,醉醺醺的好人与恶徒

之后

九曲十八弯,颠散你的正襟危坐

忘掉你的驾轻就熟

你将被怀抱婴儿的村妇,以及娴熟拿捏的村长误导

又惑于老货郎古怪的口音

如果运气好,你将碰到若干知晓前因后果的人

其中一位和我的关系既贴近又疏远

她向来古道热肠会给你正确的指引

你只需再攀一座大山,再过一条河,就能找到了

看似缥缈于半山腰

其实是正被泉水、鸟鸣、林木加深的

人间固守

万一我门扉紧闭。请在柿子树下小歇

你可摘下并品尝

敞院里任何一枝当季的水果

也可选取檐下的斗笠、雨披、灯烛、火种

若原路折返,愿顺利愉快。借你的

都不必归还

.10.16

河滩

清除了两岸的杂沓,那弯河水

流动更轻盈了

风,还像从前那样,祖母般

一阵又一阵梳理

老柳古桥,酒坊石滩,腻着青苔的河埠头

闭上眼,童年被一一掏出,并安置

像所有不可捉摸的意外

无法安置的景象出现了

——

酒厂附近河滩上捡来的红薯干

被一把打落在地

人群散去,那个跌坐在地的女童

双颊滚烫,呆滞得

就连身后倒扣的废船

也忍不住想替她呜咽出来

.1

奇寒

她摸了摸滚烫的额头

起不了床

同屋的已整装待发

她知道,待会儿

呛人的烟火和阳光,将准时升起

那些发酵的面团就像她们的日子

正等着揉捏。接着是油腻的碗盘

熏黑了的锅底又黑一层

昨天她叨念着同城打工的娃

笑说马上立春了,老家抛荒的田地

估计也能长出野食

而她们阴暗的廉租房周围

寸草难生,绿漆斑驳的窗框

让人感到格外饥饿

.11

夜宿南靖土楼

推开粗陋的木门

进入,再关上,插上长条木栓

百年老宅里,我的这些动作

类似一种象征,或隐喻

一整夜,木梯嘎吱嘎吱响

一整夜,南迁的中原人

一批接着一批

开门、插门、洗漱、咳嗽、打鼾

.......

我竟能一边谛听,一边酣然入睡

这是夤夜一梦?亦或

人声鼎沸也是一种奇妙的静

能将人深深地裹进

时光温柔的陷阱

.2

星空下

蒲扇每摇一次,夜幕就低一寸

她时常在泥腥味里

在飞蛾或萤火虫的嘤嗡声中

在银色的微光下,精疲力竭

随后坠入梦乡。清晨醒来

发现自己已从露天竹床转移到屋内

她从不知道之后的事,不清楚抱她进屋的

究竟是谁

及至中年,午夜梦断

当她抬头,窗外

被分割成块状的模糊夜空

忽然勾出她的好奇——

那些转瞬即逝的田园和星空,在下半夜

究竟有多明亮?而她

要如何洗涤?才能再次接收

那样的干净和开阔

.9

馥郁

桂花树下晾冬装

一些樟脑味的陈年事在风中

窃窃私语。短暂的倒流

此时你的嗅觉、听觉正好嵌入其中

随后他们纷至沓来

再加上适时飘来的桂花香

空气越发醇厚

可以放慢,或者干脆驻足

可以伸出手臂攀摘

也可以什么也不做,只是

发呆。遥远,在此刻是惬意的词

如同我们一生为之颤栗不已的时刻

仿佛从未消逝——

那个分发桂花糖的下午

在最小的手掌放入最大的一块

当香甜卷土重来,我们能否觉察得出

当初那些带点偏袒的呵护,其实是

堆叠在皱纹里的稀有金属

说起桂花糖、桂花糕

想起我们曾经一勺便足矣

记不起什么时候开始

甜味殆尽,接着是寡淡和苦涩

好在植物的宁静一如既往

它静静地凋零、发芽、抽枝,开花、结果

这一系列过程弥足珍贵

使寡淡的空气变得生动

即使雨雪纷飞,枝叶凋零

生命的气味依然会从躯干上散出

它一再被我们嗅取,并辨认

那烙刻在根系里直指人心的香味

不仅仅是桂花树,还有

未雨绸缪的棉,自我摩挲的竹

沟回着复杂心思的核桃。坦荡释放的香橼树

至于老屋后院墙角里的蓖麻

则是满腹发涩的苦

我们被馥郁包裹

尝出清水里的甜,内心柔软得可以

容下任何一粒种子的萌动

.9

向一匹老去的汗血马致敬

我要向一匹马,一匹困在马厩里的老马

致敬,向它腹部瘦出的一根根肋骨

致敬,向它曾经的汗血、奋蹄、嘶鸣

向它舔吮过的每一寸草地,托举过的每一片云

致敬。在它面前请保持安静

仔细听,卸去了马蹄铁的肉掌

薄皮细颈下的血管,还在弹跳的声音

在坝上草原,一间仅供参观的房子里

我要向一匹老瘦成骨架的宝马

向它巨大的沉如黄金的忧伤

致敬

.7

在茨维塔耶娃待过的老店

街巷昏黄,慵懒的木门后

是一间酒香飘了六百年的老店

音译埃弗来格。守门者

谦恭又高傲地颔首与微笑

仿佛六百年不曾发生什么

一层不变的迎来与送往

那一年迎接你,今天迎接我,以及

另外三张文学的中国面孔

人声鼎沸,托着酒水的伺者穿梭其间

中国嗓子也可扯开了吆喝

酒酣时大声吹牛,此刻文学

泡进了畅然释放的生活

当年的你落座何处?放眼四周

没一个像你,倒有几个

像捷克的“里尔克”、“聂鲁达”

谈起文学,中国面孔们说男作家成就最高

我的不服,软弱又无聊

不觉神思游离,瞧见对面

满桌青年正欢声应和

卖艺者,手风琴清新的旋律里

女人依偎着情人,笑靥甜美

我端起啤酒杯

冰凉的泡沫直冲喉咙,今夜

是一眼古老舒爽的泉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6

散步

人字拖,短衫短裤,天气热得

再多一缕丝,都显累赘

途经爬满藤萝的老房子

透过门窗,里面仿佛还蓄着

旧时代的清凉

搬来此地已半月,每日傍晚我都会

兴味不减地绕着街巷散步

沈阳路、长春街、芦沟桥、张自忠路、陈怀民路……

方圆几百米竟密集着东三省和众多的抗日英雄

霞光点染下,浩气还在,也能长存

一年的租期愈发显得短了

要走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细读

每一座老宅标注了年份的纪念牌

尚够

但要看它们在四季变幻的光影下

如何缓慢而又镇定地窖藏人世的醇厚

则太过仓促

.7.28

简介:夜鱼,祖籍江苏东台。湖北文学院第十届、十一届签约作家。作品散见《诗刊》《长江文艺》《钟山》等。获奖若干。著有诗集《碎词》《第七秒叙事》《老辰光》。现居湖北武汉,在湖北作协《长江丛刊》杂志社任职。

诗人夜鱼

黄梵是个做学问的人,教书、出版大量小说,但不妨碍他做一个好诗人,曾推过他一首《筷子》上了中国诗歌网的每日好诗,他的诗里有对现世警醒的认识,出于庸常,归于庸常,但又不同于庸常,他在分行文字里提练孤独,过滤弦外之音,字里码放的人间烟火,都是他的热爱。——花语

黄梵组诗书房

我可以没有别的,但必须有一间书房我在里面可以作梦,或者失眠可以在黄昏,瞥见黑夜如何把白天缴械窗外的风再猛烈,也搅乱不了我的呼吸我必须一个人呆着这古老的孤寂,多么令人安慰啊令我看出,白墙的所有裂缝都是一个白头翁的皱纹——我竭力向他打探,这乐谱吟唱的弦外之音我常盯着地面,它早已把尘埃当作朋友把我的脚当作下棋的棋手我对它布置的残局,常感到恼火——它总能算出,我与世界的和解还差几步?只要书架上的书,还在坚持是非我在书房就有做不完的事写作生涯

我住的地方,已不在闹市区那里的夜,是青蛙模仿歌剧的唱腔那里的云,像粘在山顶的白翅膀我的心情,来自路边花猫的羞怯我见过,秋风牵着落叶的手领着它们回家见过,太阳张开红润的嘴等着飞机伸进银色的压舌板听过,寺庙钟声一遍遍催促小学生的脚步但有时,我还是会失眠漫长的夜,令活着变得千疮百孔从恶梦中醒来,已不是安全着陆听见年轻人飙车的尖叫知道他们在寻找伤口到了白天,我又变得坦然朝阳像烧红的铁,又在湖里淬火我已静下来,继续在稿纸上生产树木、河流和家园汤勺

我们和汤勺成不了朋友哪怕喝汤时,我们深情地看着它我们衣锦荣华,它却总把自己倒空它要倒掉让地球变穷的山珍海味它宁愿空着眼窝,也不要汤水给它眼睛它拒绝阅读坟场一样的菜单有时,我似乎听见它谈起久别未归的故乡——那锈黑了河水的矿山,曾经是啄木鸟弹琴的琴房我们买再多的汤勺,也和汤勺成不了朋友它宁愿空着眼窝,也不想和我们交换眼神宁愿不穿衣裳,也不拔一根草取暖只愿用清脆的嗓音,和瓷碗谈心我不记得,已买过多少汤勺我努力学习,这空眼窝的盲诗人的语言看戏之前,试着用喝汤的声音,道出它内心的巨响

像灯一样的眼,为什么没有照亮?像花蕾一样的眼,为什么没有盛开?莫非你也像人一样,一直戴着面具?为什么你有足够多的骨头偏到死后才试图卡住人的喉咙?我守着装你的盘子守着怜你的假慈悲你散发的浓香,来自你血腥的死亡你一生的故事,我吃进嘴里还有用么?你一生的视野,我用舌头也能继承么?想到你是一个生命,甚至鱼里的先知我不再是瞎子和聋子一刹那,我成了能听懂你遗言的罪人

收音机

最初,只有一台矿石收音机我惊诧它会送来百里外的声音我和表哥拉上门,徒劳地想偷听敌台风那么大,我们断言,是风折断了声音的翅膀等新的收音机,能让声音飞过海峡我们相信,有些声音一定在半空掉了下来一不小心,收音机又送来一个美国我们半夜竖着耳朵,一度靠声音里的养分过活如今,这台收音机的声音不再翻山越岭它在抽屉,已冬眠了二十年几个收听它的人,早已走出青春的迷途如今,他们像收音机一样沉默,已足够了登一登钟山,已足够了蚊子

翻开书,一只蚊子突然飞来它用嗡嗡嗡的哭声,倾述我是它的初恋?它要用针一样的舌头把绵绵情话注入我的血流?我皮肤上的红包痒着它到底把什么,埋入了这红色的坟丘?我皮肤上的红土堆啊,越来越多它继续挖呀掘呀,是为了掩埋它死去的孩子?有一刻,我与它相互对望它肚子鼓胀,分明是一个孕妇为了子孙,它放弃了苗条的身材它用嗡嗡嗡的哭声,仿佛说:我今夜就要产卵,请放过我!我放下一直跟踪它的手开始像体贴情人那样,忍受被它咬伤的痒痛被子

被子是蟒蛇,白天盘在床头晚上把你吞入腹中梦是它的胃,你每晚都成功逃出清晨,当你下床,它饿得只剩一张皮被子是情人,当你弃它而去它气得病入膏肓,把自己蜷得像一座坟墓当你晚上哄它,它又把你揽入怀中鼾声是你的情话,哄得它呼呼大睡被子是蜂巢,你是蜜蜂当你满载而归你向它吐出最甜蜜的梦时常,梦的甜蜜又被诗人偷吃被子是闲话,一辈子都裹着你黑夜漫长,你在与闲话的搏斗中等待着天明窗帘

风一来,它就秀出妩媚的身姿用充满爱意的拳法,与风来一场肉搏有时,它也像薄薄的刀片,唰一声割断太阳铺向室内的金毯它更要挡住那些日久生情的目光不让它们触碰那已忘情的胴体让瞎了眼的窗户,黑着脸聆听爱情收藏一个又一个浪头……它命中注定是窗户的眼皮再阴险的主人,也是它亲爱的心灵它无法干涉它身后的阴谋不得不与窗外的光明为敌在梅雨季,它像等了很久的一只蝴蝶怀着对太阳发霉的思念,缩进墙角但它更渴望刮来一阵大风让它舞成一只灵巧的舌头说出它今生今世的冤屈

致窗前被伐去的槐树

我曾天天和你静静地对视,一股巷风让每片叶子,都成欲飞的翅膀那是风在你的身上写字有的叶子仰头成勾,有的叶子拂袖成捺该飞的雨,已躲进云里睡懒觉它不知,我有一封信被远方的雨拦住——那里有洪水的勤奋劳作和人们无法飞离水的苦难这里的风,像有急事非要从你的嘴里掏出答案我的视线,仍像缆绳要把生活,继续拴牢在你根的锚上直到远方的雨停了直到窗外的电锯声,把我从梦中惊醒——你正用圆冠的头颅,对抗刀锯啊!这是一场没有胜算的对抗,就像那封丢失的信再也捞不完我的怀念生者如斯

看不见的尘埃,早已装满我的房间装满仰头看天的花盆我不知,窗外鸟儿唱歌的喜悦来自哪里?我喝着红茶,这春寒中的一丝温暖像被窗帘放进的一束阳光像从渔网中逃走的一尾小鱼我不知,这一直降着的尘埃是否也懂春寒?中国人骑马逍遥的日子,已那么远我不知,后人坐在地球上是否听得见风中布满我们的哀声?那时,我们也已是尘埃竭力装满后人狂饮的空酒杯简介:黄梵,年5月生,湖北黄冈人。诗人、小说家、副教授。已出版《第十一诫》《浮色》《南京哀歌》《月亮已失眠》《等待青春消失》《女校先生》《中国走徒》《一寸师》等。《中年》入选“新诗百年百首”。诗歌在海峡两岸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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