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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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8/14 15:12:00

玄迷·特·果尔蒙(RemydeGourmont,-19l5)是法国后期象征主义诗坛的领袖,他的诗有着绝端地微妙——心灵的微妙与感觉的微妙、他的诗情完全是呈给读者的神经,给微细到纤毫的感觉的、即使是无韵诗,但是读者会觉得每一篇中都有着很个性的音乐。“西茉纳”是他的一个小集,虽然小。却是他的著名诗作。从前周作人曾以“西蒙尼”的题名译出数首。编在“陀螺”里。

西茉纳,有个大神秘

在你头发的林里。

你吐着干蒭的香味,你吐着野兽

睡过的石头的香味;

你吐着熟皮的香味,你吐着刚簸过的

小麦的香味,

你吐着木材的香味,你吐着早晨送来的

面包的香味;

你吐着沿荒垣

开着的花的香味;

你吐着黑莓的香味,你吐着被雨洗过的

长春藤的香味;

你吐着黄昏间割下的

灯心草和薇蕨的香味,

你吐着冬青的香味,你吐着藓苔的香味,

你吐着在篱阴结了种子的

衰黄的野草的香味;

你吐着荨麻如金雀花的香味,

你吐着首蓿的香味,你吐着牛乳的香味,

你吐着茴香的香味;

你吐着胡桃的香味,你吐着熟透而采下的

果子的香味;

你吐着花繁叶满时的

柳树和菩提树的香味,

你吐着蜜的香味,你吐着徘徊在牧场中的

生命的香味;

你吐着泥土与河的香味;

你吐着爱的香味,你吐着火的香味。

西茉纳,有个大神秘

在你头发的林里。

山楂

西茉纳,你的温柔的手有了伤痕,

你哭着,我却要笑这奇遇。

山楂防御它的心和它的肩,

它已将它的皮肤许给了最美好的亲吻。

它已披着它的梦和祈祷的大幕,

因为它和整个大地默契,

它和早晨的太阳默契,

那时惊醒的群蜂正梦着首蓿和百里香,

和青色的鸟,蜜蜂和飞蝇,

和周身披着天鹅绒的大土蜂,

和甲虫、细腰蜂,金栗色的黄蜂,

和蜻蜓,和蝴蝶,

以及一切有趣的,和在空中

象三色堇一样地舞着又徘徊着的花粉,

它和正午的太阳默契,

和云,和风,和雨,

以及一切过去的,和红如蔷薇,

洁如明镜的薄暮的太阳,

和含笑的月儿以及和露珠,

和天鹅,和织女,和银河,

它有如此皎白的前额而它的灵魂是如此纯洁,

使它在全个自然中钟爱它自身。

冬青

西茉纳,太阳含笑在冬青树叶上,

四月已回来和我们游戏了。

他将些花篮背在肩上、,

他将花枝送给荆棘、栗树、杨柳,

他将长生草留给水,又将石楠花

留给树木,在枝干伸长着的地方,

他将紫罗兰投在幽荫中,在黑莓下,

在那里,他的裸足大胆地将它们藏好又踏下,

他将雏菊和有一个小铃项圈的

樱草花送给了一切的草场,

他让铃兰和白头翁一齐坠在

树林中,沿着幽凉的小径,

他将鸢尾草种在屋顶上

和我们的花园中,西茉纳,那里有好太阳,

他散布鸽子花和三色堇,

风信子和那丁香的好香味。

西茉纳,穿上你的大氅和你黑色的大木靴,

我们将象乘船似地穿过雾中去。

我们将到美的岛上去,那里的女人们

象树木一样地美,象灵魂一样地赤裸,

我们将到那些岛上去,那里的男子们

象狮子一样的柔和,披着长而褐色的头发。

来啊,那没有创造的世界从我们的梦中等着

它的法律,它的欢乐,那些使树开花的神

和使树叶炫烨而幽响的风。

来啊,无邪的世界将从棺中出来了。

西茉纳,穿上你的大氅和你黑色的大木靴,

我们将象乘船似地穿过雾中去。

我们将到那些岛上去,那里有高山,

从山头可以看见原野的平寂的幅员,

和在原野上啮草的幸福的牲口,

象杨柳树一样的牧人,和用禾*

堆在大车上面的稻束,

阳光还照着。绵羊歇在。

牲口房边,在园子的门前,

这园子吐着地榆、莴苣和百里香的香味。

西茉纳,穿上你的大氅和你黑色的大木靴,

我们将象乘船似地穿过雾中去。

我们将到那些岛上去,那里灰色和青色的松树

在西风飘过它们的发问的时候歌唱着。

我们卧在它们的香荫下,将听见

那受着愿望的痛苦而等着

肉体复活之时的幽灵的烦怨声。。

来啊,无限在昏迷而欢笑,世界正沉醉着;

梦沉沉地在松下,我们许会听得

爱情的话,神明的话,辽远的话。

西茉纳,穿上你的大氅和你黑色的大木靴。

我们将象乘船似地穿过雾中去。

西茉纳,雪和你的颈一样白,

西茉纳,雪和你的膝一样白。

西茉纳,你的手和雪一样冷,

西茉纳,你的心和雪一样冷。‘

雪只受火的一吻而消溶,

你的心只受永别的一吻而消溶。

雪含愁在松树的枝上,

你的前额含愁在你栗色的发下。

西茉纳,你的妹妹雪睡在庭中。

西茉纳,你是我的雪和我的爱。

死叶

西茉纳,到林中去吧:树叶已飘落了,

它们铺着苍苔、石头和小径。

西茉纳,你爱死叶上的步履声吗?

它们有如此柔美的颜色,如此沉着的调子,

它们在地上是如此脆弱的残片!

西茉纳,你爱死叶上的步履声吗?

它们在黄昏时有如此哀伤的神色,、

当风来飘转它们时,它们如此婉啭地哀鸣!

西茉纳,你爱死叶上的步履声吗?,

当脚步蹂躏着它们时,它们象灵魂一样地啼哭,

它们做出振翼声和妇人衣裳的绰绦声。

西茉纳,你爱死叶上的步履声吗?

来啊:我们一朝将成为可怜的死叶,

来啊。夜已降下,而风已将我们带去了。

西茉纳,你爱死叶上的步履声吗?

西茉纳,河唱着一支淳朴的曲子,

来啊,我们将走到灯心草和蓬骨间去,

是正午了。人们抛下了他们的犁,

而我,我将在明耀的水中看见你的跣足。

河是鱼和花的母亲,

是树、鸟、香、色的母亲,

她给吃了谷又将飞到

一个辽远的地方去的鸟儿喝水,

她给那绿腹的青蝇喝水,

她给象船奴似地划着的水蜘蛛喝水。

河是鱼的母亲;她给它们

小虫、草、空气和臭氧气,

她给它们爱情;她给它们翼翅,

使它们追踪它们的女性的影子到天边。

河是花的母亲,虹的母亲,

一切用水和一些太阳做成的东西的母亲:

她哺养红豆草和青草,和有蜜香的

绣线菊,和毛蕊草。’

它是有象鸟的茸毛的叶子的,

她哺养小麦,苜蓿和芦苇,。

她哺养苎麻,她哺养亚麻,

她哺养燕麦、大麦和荞麦,

她哺养裸麦、河柳和林檎树,

她哺养垂柳和高大的白杨。

河是树木的母亲;美丽的橡树

曾用它们的脉管在她的河床中吸取清水。

河使天空肥沃:当下雨时,

那是河,她升到天上,又重降下来,

河是一个很有力又很纯洁的母亲。

河是全个自然的母亲。

西茉纳,河唱着一支淳朴的曲子,

来啊,我们将走到灯心草和蓬骨间去,

是正午了:人们拋下了他们的犁,

而我,我将在明耀的水中看见你的跣足。

果树园

西茉纳,带一只柳条的篮子,

到果树园子去吧。

我们将对我们的林檎树说,

在走进果树园的时候;

林檎的时节到了,

到果树园去吧。西茉纳,’。

到果树园去吧。

林檎树上飞满了黄蜂,

因为林檎都已熟透了

有一阵大的嗡嗡声

在那老林檎树的周围。

林檎树上已结满了林檎,

到果树园去吧,西茉纳。

到果树园去吧。

我们将采红林擒,

黄林檎和青林檎,

更采那肉已烂熟的

酿林檎酒的林檎。

林檎的时节到了,

到果树园去吧,西茉纳,

到果树园去吧。

你将有林檎的香味

在你的衫子上和你的手上,

而你的头发将充满了

秋天的温柔的芬芳。

林檎树上都已结满了林檎,

到果树园去吧,西茉纳,

到果树园去吧。

西茉纳,你将是我的果树园

和我的林檎树,

西茉纳,赶开了黄蜂。

从你的心和我的果树园。

林檎的时节到了,

到果树园去吧,西茉纳,

到果树园去吧。

园子

西茉纳,八月的园子

是芬芳、丰满而温柔的。

它有芜菁和莱菔,

茄子和甜萝,

而在那些惨白的生莱间,

还有那病人吃的莴苣,

再远些,那是一片白菜,

我们的园子是丰满而温柔的。

豌豆沿着攀竿爬上去,

那些攀竿正象那些

穿着饰红花的绿衫子的少妇一样。

这里是蚕豆,

这里是从耶路撒冷来的葫芦。

胡葱一时都抽出来了,

又用一顶王冕装饰着自己,

我们的园子是丰满而温柔的。

周身披着花边的天门冬

结熟了它们的珊瑚的种子,

那些链花,虔诚的贞女,

巳用它们的棚架做了一个花玻璃大窗,

而那些无思无虑的南瓜

在好太阳中鼓起了它们的颊,

人们闻到百里香和茴香的气味,

我们的园子是丰满和温柔的。

磨坊

西茉纳,磨坊已很古了,它的轮子

满披着青苔,在一个大洞的深处转着;


  人们怕着,轮子过去,轮子转着


  好象在做一个永恒的苦役。

土墙战栗着,人们好象是在汽船上,

在沉沉的夜和茫茫的海之间;


  人们怕着,轮子过去,轮子转着


  好象在做一个永恒的苦役。

天黑了,人们听见沉重的磨石在哭泣,

它们是比祖母更柔和更衰老:


  人们怕着,轮子过去,轮子转着


  好象在做一个永恒的苦役。

磨石是如此柔和、如此衰老的祖母,

一个孩子就可以拦住,一些水就可以推动。


  人们怕着,轮子过去,轮子转着


  好象在做一个永恒的苦役。

它们磨碎了富人和穷人的小麦,

它们亦磨碎裸麦,小麦和山麦:


  人们怕着,轮子过去,轮子转着


  好象在做一个永恒的苦役。

它们是和最大的使徒们一样善良,

它们做那赐福与我们又救我们的面色。


  人们怕着,轮子过去,轮子转着


  好象在做一个永恒的苦役。

它们养活人们和柔顺的牲口,

那些爱我们的手又为我们而死的牲口,


  人们怕着,轮子过去,轮子转着


  好象在做一个永恒的苦役。

它们走去,它们啼哭,它们旋转,它们呼鸣,

自从一直从前起,自从世界的创始起:


  人们怕着,轮子过去,轮子转着


  好象在做一个永恒的苦役。

西茉纳,磨坊已很古了:它的轮子,

满披着青苔,在一个大洞的深处转着。

教堂

西茉纳,我很愿意,夕暮的繁喧

是和孩子们唱着的赞美歌一样柔和。

幽暗的教堂正象一个老旧的邸第,

蔷薇有爱情和篆烟的沉着的香味。

我很愿意,我们将缓缓地静静地走去,

受着刈草归来的人们的敬礼,。

我先去为你开了柴扉,

而狗将含愁地追望我们多时。

当你祈祷的时候,我将想到那些

筑这些墙垣,钟楼,眺台

和那座沉重得象一头负着

我们每日罪孽的重担的驮兽的大殿的人们。

想到那些捶凿拱门石的人们,

他们是又在长廊下安置一个大圣水瓶的,

想到那些花玻璃窗上绘画帝王

和一个睡在村舍中的小孩子的人们。

我将想到那些锻冶十字架、

雄鸡、门裢、门上的铁件的人们,

想到那些雕刻木头的

合手而死去的美丽的圣女的人们。

我将想到那些熔制钟的铜的人们,

在那里,人们投进一个黄金妁羔羊去,

想到那些在一二一一年掘坟穴的人们。

在坟里,圣鄂克安眠着,象宝藏一样。

戴望舒译

流亡话语与意识形态一流亡话语现象之所以值得文化社会学作为一项重要课题来讨论,其理由不在于,流亡话语是二十世纪文化的突出表征之一,而首先在于,流亡话语是人之文化的原生观象。流亡是人的存在的一个生存论现象,流亡文化不过是其表达形式。早在人类精神文化的第一个繁荣期,流亡话语就已经突出地呈现出来:荷马史诗《奥德赛》以流亡为主题;旧约全书整个来说是流亡话语的结集;屈原的《离骚》可视为第一部汉语流亡文学作品,而孔夫子则把流亡视作一条在道不显的时代的生存之道——“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流亡话语伴随着人类精神文化的发展,正如流亡伴随着人的存在,直到今天,不仅未曾减少,反而更显突出。流亡是人类文化的一个维度,一种独特的话语形式以至一种人的生存方式或临界处境。我先不从哲学方向上去提问,也不从历史现象描述方面来处理这一课题,那将是一个繁复的工作。当我打算从文化社会学视域来考察某个时代的流亡话语,而不是对它熟视无睹,这暗含着我设定的问题是:既然流亡(Exil一词的中文译法似应为“放逐”)与人类精神文化几乎有一种孪生关系,那么,由此所显示出的社会存在与知识类型的关系是什么,以及在流亡话语中所显示出的人的生存论上的存在处境和精神处境是什么。文化中的某些——而非所有——话语形式有如情意结般隐含着多维度的人的存在处境和精神处境的症候,流亡话语就是这样的话语形式。对某一时代的流亡话语的透视,有可能获得至少三个维度的景观透视:a.话语的源初的政治性——政治性(Politik)既是在这个词的希腊词源(Politdia)的含义上来使用的(即具有“公民性”、“公众性”和“国家性”等含义),又是在这个词的当前汉语意识形态语境中的含义上来使用的;b.话语与个体处境之关联的独特现实性;c.话语中精神意向的历史处境性。在本文中,我不打算从文化社会学的立场来处理一般流亡话语及其历史形态,而只打算对某一特定时代——二十世纪的流亡文化加以分析,进而讨论这一时代的上述三个维度。从历史的情形来看,流亡话语是政治迫害的结果。但我亦不从政治学的角度来讨论这一问题。政治亦是一种话语行为,无论民族性迫害还是宗教性迫害,均是一种话语权力行为。由于流亡以及流亡话语均非二十世纪独有的现象,当我要审理二十世纪的流亡话语时,就必须着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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