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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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4/30 10:2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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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悲白头翁

乐府诗

今年花落颜色改,

明年花开复谁在。

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人不同。


  初唐诗歌发展到刘希夷手中时已经历了九十馀年,六朝宫体诗的遗迹却依然存在。尽管刘之前的初唐诗坛已经有了上官仪、文章四友、沈宋和初唐四杰的努力,诗歌的进步还只是停留在写景体物技巧的成熟、声律的完善和题材范围的扩大上,“盛唐气象”所需要的声律风骨兼备的境界还遥不可及。于是,为了给盛唐诗的到来做准备,创造了唐诗兴象的刘希夷、张若虚和使诗歌回归汉魏风骨的陈子昂便应运而生了。


  闻一多在《宫体诗的自赎》中称刘希夷是“卢(照临)、骆(宾王)的狂风暴雨后宁静爽朗的黄昏”。


  诗人之笔写诗人,且刘的贡献又正是在于对唐诗空明纯美意境的营造上,自然连这简单的一句评价都是一幅诗情画意的长卷。卢、骆将宫体诗的天地从宫廷延伸至王侯世家、市井街巷。卢照邻《长安古意》——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雄浑热闹的景象其实已经脱离了宫体诗寓于深宫、伎馆、闺阁、妇人的藩篱,成为七言歌行体诗歌具有典范意义的开端。骆宾王更是以洋洋洒洒的《帝京篇》等以赋为诗的歌行扫除了宫体诗题材狭窄封闭、风格绮艳柔靡的弊端,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奔腾而下,涤荡了诗歌河流中的不洁,为盛唐诗歌的到来开辟道路。这片电闪雷鸣的狂风暴雨后,刘希夷,或者不如说《代悲白头翁》适时出现了,于是唐诗的兴象便如暴雨冲刷后的水域山川一般,异常鲜明辽阔起来。


  刘希夷,字庭芝,是宋之问的外甥。传言他作《代悲白头翁》时,先写下了“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一联,吟后似觉谶语,本想换其他两句,却又接着吟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这一千古传颂的名句。看来天机已被参破,神来之笔不可推却,即便是谶语也不能不留下来了。不料他的舅舅宋之问看中了后一联,恳求外甥将此诗的“版权”转让,洒脱不羁的刘希夷当然不能同意,宋之问竟恼羞成怒令人将外甥活埋。传言的真伪不得而知,毋庸置疑的是不论同时代人还是后人都对这首诗崇敬有加,而“谶语”之说更说明此诗的境界已从爱恨情愁、生死离别上升到对生命短促的感叹、对自然循环往复和青春年华转瞬即逝的领悟:


  “洛阳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以花的意象起兴,回归《诗经》风雅。


  


  “洛阳女儿惜颜色,坐起落花长叹息”,开始由景物转入人事,将“物”落实到“怀”,即景抒情。


  “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花开复谁在”,自然万物周而复始,而自己的青春年华却不能长驻,疑问中见无奈。


  “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桑田变成海”,时间亘古久远,世事变幻无常,生命如沧海一粟,似乎渺茫无可期待。


  “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洛城犹在,落花长存,然而物是人非,古人、今人一样是匆匆过客。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是对上一联的概述,也是全诗的升华。诗歌发展史上第一次出现了对宇宙意识的体悟,诗的
  全诗在此联分为两个部分,前段从起兴入手着眼整体,后段以情景结尾落实个体,使诗歌命意有了具象载体。


  


  “寄言全盛红颜子,应怜半死白头翁。此翁白头真可怜,伊昔红颜美少年”,诗谶过于博大和沉重,因此诗人从此句开始转入有针对性的人物群体和对青春易逝的感慨,以局部反观整体。


  “公子王孙芳树下,轻歌曼舞落花前。光禄池台文锦绣,将军楼阁画神仙。一朝卧病无相识,三春行乐在谁边”,昔日年少放荡、纵情声色,一朝红颜散尽、荣华不复。白云苍狗,富贵无常,一切只在须臾之间。


  

 


  “宛转蛾眉能几时,须臾鹤发乱如丝。但看古来歌舞地,唯有黄昏鸟雀悲“,才貌不可恃,富贵不可恃,因为这些在时间和造化面前不过是过眼云烟。轻狂无知的人们以为可以挥霍年轻和财资及时行乐,殊不知造化冷眼旁观,最后只剩昔日王谢堂前的燕子在人去楼空的宫阁上空悲鸣不已。


  诗人将真切的生命体验融入美的兴象,诗情与画意相结合,使唐诗的意境创造步入炉火纯青的阶段,为“神来,气来,情来”的盛唐诗歌做好了艺术上的铺垫。说到对建安文学的回归,我倒认为在刘希夷和张若虚在唐诗兴象的创造上其实是继承了曹丕。曹操“古直悲凉”(钟嵘《诗品》),曹植“骨气奇高,词采华茂”(同上),颇多抒怀言志的慷慨悲愤之作,或踌躇满志,或愤懑郁结,自然影响到意境的营造。而富有文士之气的曹丕风格“便娟婉约”(同上),在描写征人思妇的相思以及乡思的一类诗作上最能体现其水平。


  李泽厚在《美的历程》中评价《代悲白头翁》:“尽管悲伤,仍感轻快;虽然叹息,总是轻盈。”清新之处见深沉,深沉中又蕴涵着超脱于个人生命之外的体悟。此诗上承建安风骨,却绝不同于魏晋时代人命如草芥的哀歌,下启盛唐之音,但还带着成长初期的少年情怀和蓬勃向上的生命力。深微的叹息之中,一种朦胧的生命意识开始觉醒,对生命短促充满悼惜之情,不是贪恋生存畏惧死亡,而是感到时间永恒久远、空间辽阔广大,人类有限的生命无力充分感受无限的时空。


  所以有古人的“秉烛夜游”皆出自对自身有限渺小的感喟。实际上,它们并没有表现出非解决不可的沉重压迫感,其中的美学风格远超出现实层面而给人更多的审美感受,悲叹和感伤是心里想的口中说的,精神上的格调依然是清新明朗、轻快乐观。唐王朝包容万象的宏大气魄给了那个时代的诗人们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气度和胸襟,豪放述志诗外,即使是宁静、深婉、明丽之作,仍不乏一种向上的情怀。

这种

生机蓬勃的积极态度是作为后人的我们自愧不如的。我们用天文望远镜来观测遥远的星系,用电脑来准确地计算地质年代,以网络来足不出户游历天下,却在不知不觉中遗失了观察世界的视觉和体悟自然的触觉。使用工具是人类区别于动物的特征,而日益发达的工具最终造成了我们自身器官的退化。


  追求知识和真理之外,人本性的诉求被忽略,人与自然之间所谓“通灵”的联系被阻断,我们不禁要问,事到如今,究竟是人发明了工具发现了科学,还是人类沦为寻找科学的工具。自然的灾难面前我们屹立不倒,精神上的缺失和心理上的一点挫折就令我们轰然崩溃,深陷于自身痛苦的泥淖孤独徘徊,无人可依,更忘记了如何从对宇宙人生的思考中获得抚慰。


  如果我们能够懂得“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哲理,有限人生在洪荒宇宙面前不过转瞬即逝,得失悲欢在苍茫万物之间不过是沧海一粟,又有什么是不能一笑置之的呢?五千年的传统文化为我积累了深沉内敛的品质,加之开阔的时代风貌假我以泱泱大气,精神面貌中总带着一股厚积薄发的昂扬之气,这才是继承了古代文化衣钵的我们应该具有的姿态。


  一千多年前,刘希夷站在洛城的落花风中叹息时间无涯对比下生命的短促,张若虚站在花月夜的江畔感伤空间无限中情人分隔的相思,他们之后的陈子昂独立幽州台上以魏晋名士的襟怀为时代怆然涕下,开天年间的盛唐人站在雍容博大的气象前凯歌高唱,这些被我们称作“唐宗”的先人或深沉或慷慨,情绪中不变的是那份乐观自信的气魄。我将如何学会一首诗的智慧,在生活的挫折面前,受伤难过的同时仍能保持乐观,积极应对。

(图片来源于网络)

作者

青岛市检察院

侦监处 李晨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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