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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1/26 16:1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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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台湾媒体报道,中国台湾作家、文学评论家尉天骢12月17医院因病去世,享年84岁。

尉天骢生于年,原籍江苏砀山(现属安徽),砀山尉屯村人。曾任台湾政大中文系教授,在小说、评论领域都有建树,作品包括《到梵林墩去的人》《民族与乡土》,被誉为台湾文坛拓荒者。

年代,尉天骢主张文学应面对生活,面对社会,反映各阶层人民,引领了台湾写实主义文学风潮。尉天骢亦倾力于文学杂志,曾任《笔汇》主编并创办《文学季刊》,许多文学大家都是从这些文学杂志上脱颖而出。他所编纂的《乡土文学讨论集》也是研究台湾乡土文学的重要参考资料。

年,他的散文作品《回首我们的时代》刻画近代台湾文坛23位作家的文情轶事。年,他再出版《荆棘中的探索》,回首60年来的学思历程。7月在家附近步行时遭摩托车冲撞,当下昏迷,历经大手术后住院一段时间,休养复健至今,必须以轮椅行动。

才华洋溢的尉天骢,评论文学铿锵有力,也创作过许多作品,一生致力研究与教学,却以温婉的面貌与人来往。过往谈文学、抱负、理想与创作日常,都在应证他提及作家的内在,都是来自人与人的关怀。(综合澎湃新闻)

我的出生地,也就是我的老家,叫做砀山

砀山籍作家尉天骢的散文《芒砀山》

我的出生地,也就是我的老家,叫做砀山。

这个“砀”,念作动“荡”的“荡”。

这个地方,古时候叫做砀郡,是秦始皇划分天下为三十六郡中的一个,在我小的时候,县城第一小学附近的体育场还竖着一座大石碑,上面刻着斗大的“古砀郡”三个字。

从我记事以来,砀山就是江苏省北部黄河流域的一个三等县(一九五〇年以后,它被划入安徽境内),归徐州管辖。所谓三等,表示它的穷而且小。但是,这并不影响它的名气。其所以有名,是因为当地所产的梨名闻各地,和它隔邻萧县的石榴,几乎成了地名的代名词。黄河自古以来有过十三次大的改道,十三次的改道留下的冲积流域,人们称为老黄河,而老黄河的土壤最适于水果的成长,所以在外地遇到有人问起原籍时,很自然地常常有这样的对话:

“哪里人?”

“砀山。”

“砀山!噢——萧县石榴砀山梨。”

就这样,一股温暖就亲切地在心中泛滥开来。

而砀山之所以叫做砀山,是因为它境内有一座芒砀山。芒砀山虽然不能与五岳相比,却有它自己的声名,因为《史记》记载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的事迹就发生于此。京戏里有一出《萧何月下追韩信》,讲的是秦朝末年楚汉相争时的故事。西汉楚霸王项羽和后来的汉高祖刘邦,以及跟从刘邦打天下的萧何、韩信、樊哙等人,都是徐州这一带的人,而刘邦的起义造反,正是在芒砀山开始的。这戏一开始叙述刘邦、项羽进军秦都咸阳时便是这样唱的:

我主爷起义在芒砀,

拔剑斩蛇天下扬,

共遵王的圣旨降,

两路分兵进咸阳,

先进咸阳为皇上,

后进咸阳扶保在朝纲

……

这是名须生麒麟童(周信芳)的招牌戏,能哼几句京戏的人大多会脱口而出,于是芒砀山也就随之而成为一个人们所熟知的历史符号,就像景阳岗之于武松,花果山之于孙悟空一样,惊天动地的事都是从砀山开始的。于是在挂着红灯笼的戏台和广场上,很多人便陶醉在那似有似无,而又不确知是怎样日子的岁月中了。也就因为如此,砀山便随之成为具有历史意义的地方,留下许多的神话和故事。砀山虽然是一个小地方,却一直缠绕着很多古老的记忆,它们也许不是确切的历史,但经过绵长的繁衍,已经渲染成一连串的传说,在人们的内心和现实生活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让人觉得它们比历史更真实,也比历史更迷人。历史一变成传说,也就成了美学,让人感到其中活生生的伦理。在这伦理中,人与人,人与世间一切的事物,甚至过去、现在、未来都融在一起,产生息息相关的关系与关怀。这活生生的伦理不是抽象的名词,它不是别的,而是爱;而且是朴实的爱,不具有丝毫的个人的功利需求。也就因为这样,历史几经这样的转折,就普及地成了人们精神生命永远不竭的泉源,从古流到今,从今流到古,生生不息,循环不已。

尉天骢

有时传说也是一种愿望,或者是一个永远在追寻的、尚未完成的梦想和诗的世界;虽然很多人并不知道“诗”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人们对我老家这一大片地方有着特殊的、共同的记忆和想象。砀山既因芒砀山而得名,又与第一个因造反当了皇帝的刘邦有着紧密的关系,于是在很多人的心里便成了一个神秘的世界。

汉高祖斩蛇起义的故事,不仅是小说、戏剧中共同承认的“事实”事件,而且也被正式的历史著作所采纳。《史记》和《汉书》都神话般地记述这一事件:刘邦亡命芒砀山中,酒醉夜行,有白色巨蟒挡路,被他拔剑斩杀。随后有一老妇人痛哭,说她的儿子白帝子被赤帝子杀了。这赤帝子指的就是刘邦。

据说芒砀山原来是两座山,一座是芒山,一座是砀山,两山之间有一片大泽,人烟稀少,是造反者躲避追捕的最佳去处。也就从“斩蛇起义”开始,这两座山就被人合称为芒砀山,而且被裹上一层又一层朦胧的面纱,让人觉得那里的山,那里的水,那里的树和荒榛,从开天辟地以来一直都是那样的;没有人管,也没有人管得了。它是属于大家的地方,又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虽然如此,它却一直活在大家的生活里,那样实在而又连绵,似乎从每一个人的爷爷或爷爷的爷爷以来就存在着,无论是风是雨、是灾难,都无法对之有所动摇。它是许多神话的所在地。就这样,这一带的人即使没有去过芒砀山,也会在言谈和梦幻中编织出一幅幅山中世界的风情画:哪里是刘邦藏身的黑水洞,哪里是关公会张飞的古城,哪里是孔夫子的晒书台……大概就由于这个原因,芒砀山在周遭方圆几百里之内成为一座人人向往的圣山,每年旧历五月有朝山拜庙的活动,当地人称之为“山里会”;法会期间,每天都有人扛着黄旗,敲锣打鼓从我家村子经过。这锣声、鼓声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不但使整个村子骚动起来,而且还把人的心带往很远很远的地方,甚至带到多少日子以后的梦里。

文中的家乡——尉屯村

虽然如此,今天的砀山人并不是自古以来就住在那里,而是经过多少代移民过来的,我家这一支来自山西,小时候我们经常听到族里人这样的谈话——咱们祖先都是从哪里来的?远得很哪,山西洪洞县。

移民的方式和他们后来居住环境的地理条件,形成了中国农村发展的不同形式。譬如说:靠近黄河转弯的地方,都叫作什么湾,或是什么沟;靠近山边防御的叫作岗或寨;作为大家集会买卖的地方,它们往往被叫作市、集、会。我家的村庄名叫尉屯,显然与军事有关。我们家族大概是兵农合一制移民过来的,一方面因为我们村庄的名字叫作尉屯,另一方面我们这一族关于祭祀有一个特别的情况:一般来说,人们的祭祀都在清明时节,而我们家族,除了清明之外,每年十一月十一日还要再一次祭祀,这是军人家族留下来的遗规,在我小时候还仍然实行着。

我们家族是在元朝末年迁移到这个地方的,在朱元璋和蒙古人的一次决战中,我们的祖先尉彦中骁勇地率军击败了蒙古军,救出了被围困的常遇春将军。因此,在明朝立国以后,就把老黄河这一带赏封给尉氏的族人。

当时南北最重要的交通要道大运河,在徐州以南被称为南运河,在徐州以北叫做北运河。平常南方的物资钱货都在徐州这一带,和北方作一个交接。船只经常的往来需要大批的费用和器材,尉家这一块封地的每年所得作为船只往来的费用,不需要再向政府缴税。这个制度即使明朝灭亡,两度改换朝代,到了民国时仍然没有废除,不能不说是中国封建社会一种特有的遗风。

我的家庭虽然是一个由屯兵制发展出来的农村家庭,但生活中仍然保留了很多军人的性格。尉屯这个村庄后来又分为三部分,分别叫作上屯、中屯和下屯。我们家族一直没有建立自家的祠堂和家庙,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家族一直到我曾祖父时代才渐渐富裕起来,他在农业之外,还学过看病。他的名字“文蔚”我到现在还记得,但其他的事迹就不太清楚了。倒是我祖父书念得很好,考过秀才,是尉屯这一带有名的士绅,经常被找到县城里议论公事、采访民俗。他叫“锡朋”,育有两个儿子、五个女儿。长子取名“麟征”,是我的伯父,次子“凤征”就是我的父亲。在他们兄弟俩都还年幼的时候,还来不及看到他们的成就时,我的祖父就过世了。很长一段时间,整个家族由我的曾祖母管理,大家都尊称这个曾祖母为“老奶奶”,她是乡间一个有名的老妇人,虽然我这一辈很少有人真正见过她,但是她的风采却不断被大家谈论着。我作品中不期然写出的农村妇女形象,也就是从她身上得来的想象。

清朝末年,政府为了软化民间革命力量,在各乡间推行县政运动,在乡间推选有名的乡绅,集中在县城居住,商议着未来县政推行之道。我的祖父因为书念得不错,于是就被我们那一带推为代表,成为一个非常体面的人。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他利用自己的声望,在乡下推动小学教育,鼓励妇女识字,鼓励民众禁食鸦片,倡行乡民自救运动。这个风气一直影响到民国初年我伯父和我父亲的年代,我的祖父将我伯父送到江南的一间师范学院,接受名师教导,伯父回乡以后,在县里结合同学推动各种乡村改造,人们都尊称之“大先生”。我小的时候,还经常听到人们谈论他和一位梁漱溟先生的关系。

祖父一共养育了五个女儿,除了大姑名字叫“大云”以外,“爽秋”、“蔚秋”、“桂秋”、“素秋”都以“秋”字为名。我们家因为男人少,父亲又在外求学。所以,院子里一天到晚都是大姑、二姑、三姑、四姑、五姑的呼唤声,几乎成了一个女儿国。年前后,不晓得是疾病流行还是别的原因,伴随曾祖母的去世,便是四姑外几位姑母相继的早亡。我的父亲为此精神特别涣散,族里便提早让他结婚。母亲是我们家东边三十里路一个叫作“何寨”的地方的人,年龄比父亲大三岁。因为乡下流行着“女大三,金银财宝往家搬”的观念,于是没过多久,我们家的管辖权便由曾祖母转移到我母亲的手里。

芒砀山在砀山县的南边,正对着我家大门,是一排让人感到可以挡住任何外来灾难的屏障。每天往南一望,不仅感到温暖与安定,而且能感到一片无穷尽的舒展。那一大片一大片绵延不断的山脉在远处一层又一层地渲染开来,直到它愈来愈淡地与远处的天边融在一起;从小以来,就让我感到它是我们世界的极限,但在这极限之外,却又为人孕育着另外一些不可知的世界。所以,我们一方面感觉着芒砀山是我们的最后一道疆界,另一方面却也知道过了芒砀山还有昭关,过了昭关还有正阳关;虽然很少有人去过那里。

平日里,大家都说芒砀山距离我们村子五十里,但感觉上却觉得芒砀山是一个远在十万里、几百万里以外的地方。乡下人常说“看山跑死马”;那些山看来近在眼前,要真的前往,怕八成会把马跑得半死。所以,芒砀山虽然相望,村子里真正去过那里的人并不多。然而,不管去过还是没有去过,一说起山,一说起与山有关的事,总是把它们想成眼前的这一座山。乡下人夏天纳凉、冬天烤火的时候,反反复复地总是讲着那些老得掉牙的故事,住在昆仑山的西王母,隋唐演义十八条好汉的瓦岗寨,梁山寨的一百〇八将。大伙讲着听着,芒砀山就成了我们的昆仑,我们的梁山与瓦岗寨。每天一打开各家的大门,看着远处的山,它就会把人带入一个坚实而又披满青色的梦幻世界。

我是十多岁时离开老家的。我对它的印象到现在还是很鲜活的。这其中当然充满了很多童年的梦幻。我的四姑素秋九十六岁才离开人世,她抗战前夕就离开了老家,从此就没有再回去过。她是一位高级知识分子,九十岁以后就开始不大认人,但是每天自言自语的,却都是她幼小时候的事,说起来那么亲切,就好像昨天才刚发生。在她琐琐碎碎的回忆中,我本来已经散乱的童年旧事,便又缀联起来。而我也经常和几位亲戚打探往日的事,这些一件件地穿插起来,让我又重组了那已远去的世界。爱尔兰诗人叶芝(W.B.Yeats)曾经说过:“如果现代诗人把他的故事置于自己的乡土背景中,他的诗就会像古代的诗一样更细密地渗入人们的思想之中。比较伟大的诗人视一切都与民族生活相关联,并通过民族生活与宇宙和神圣生活相关联;诗人只能用戴着‘他的民族手套’的手伸向宇宙——没有民族就没有伟大的诗,犹如没有象征就没有宗教。”他认为,他的故乡爱尔兰是一个“大记忆”,贮存着比英格兰更为悠久的历史,是一个充满了诗的象征的仓库。

我不是诗人,但是我要坚实地活着,于是最早时期的那些回忆便成了我思想的仓库。也许在别人或后人看来那是贫瘠的,然而它们却是我生长的养分,其中充满着至今还在闪亮的梦幻与想象。

(小编备注:尉老原文为“萧县石榴砀山梨”,正确应该是萧县葡萄砀山梨,考虑到尉天骢十多岁就离开了砀山,当时还只是一个少年,或许有记错的地方,不知是笔误还是正常的表述,本着尊重原作者的原则,小编没有对原文做任何改动。)

尉天骢

昨日离家少年郎,今日他乡白头翁

时光快如白驹过,人生短似梦一场

走好,尉老!

(综合砀山百科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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