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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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0/9/27 16:49:00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国家实行计划经济,一切凭票供应,政府每年发放的一丈二尺布票,难以满足老百姓物质生活的需求。因此,农户普遍种点棉花,加工后可以做棉被、织布、缝被、纺纱、纺线、做鞋,棉花与老百姓的生活密切相关。我们那一代人在棉花里走过了漫长的岁月,对棉花有一种历久弥新的情感呢!

01

小时候,家家户户都在自留地里种棉花。用草木灰拌棉籽种,洒点水草木灰就黏在棉籽上。整理畦垄,打宕,施足基肥,一宕点两三粒棉籽种子,用细火粪覆盖。棉花幼芽出土时是嫩黄色,像一位羞羞答答的少女擎着一把蛋黄色的小伞,阿娜多姿,妩媚动人。

长到一定的高度主杆向四周长桠,花蕾满枝,含苞待放。那花蕾苞是水红色,蛋黄色的花瓣,金黄色的花蕊,像一朵朵娇艳的芙蓉花,层层叠叠,雍容淡雅,争妍斗艳。微风吹拂,芳香涌动,沁人心脾。成群结队的蜜蜂和彩蝶在花蕊上翩翩起舞,自由自在地飞来飞去,令人眼花缭乱,分不清哪是棉花的花朵,哪是彩蝶。

在种棉花时,母亲说“稀菜满麦,棉花窠里请客”。我不谙农事懵懵懂懂不解其中的意思,等我长大了才明白其中的道理。原来蔬菜,大小麦,棉花种植的行距因自身生长的性质而定,而不是千篇一律的。棉花在挂桃期间需要充分的光合作用,行距适宜有利于枝桠伸展,棉桃接受阳光的日照成熟得快,棉朵开放的时间一致,没有“哑桃”。可见农作物合理密植与光合作用非常重要,不然农作物就要歉收。

谚语云:黄豆锄三浆水足,棉花锄七白如霜。棉花生长期田间管理尤为重要,不失时机地打药治虫,还要除草七八次,才能获得好收成。

常言道:七月半,捡斤半。言下之意,农历的七月半期间是棉花收获的季节。在棉花盛开的季节,田野里到处都洋溢着棉花的芳香,碧绿棉叶中间绽放着朵朵雪白的棉花,白得耀眼远远望去像一床绿色毛毯上绣着朵朵白花,把田野点缀得五彩斑斓。

趁着大晴天的下午,我提着小篮子跟着大人们下地捡棉花。那棉花青枝绿叶,棉杆像一棵棵小树,比我个头还高呢,不一会儿就捡了满满的一小篮。六月的天气骄阳似火,烈日炎炎,是晒棉花的好时机。把棉花均匀地撒在被簾里,让太阳暴晒几天后收藏好,等到下半年拿到加棉花工厂去加工。

02

在离我家约五六华里有个叫丁家的村庄,坐落在一条山岗上,生产队有个棉花加工厂,周边的老百姓都到那里来轧棉花和弹棉花。每到下半年的农闲季节,或雨雪天生产队不出工的机会,老百姓三五成群结伴而行,挑着棉花到那里加工。加工厂成天到晚机声隆隆,从窗户飞出白絮与灰尘如白烟滚滚,门前屋后飞絮漂浮特别呛人。车间里机器轰鸣,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里外都挤满人,忙时昼夜不停机,一派繁忙的景象。

轧棉花。轧花机有两种机器,一种是牛拉盘车产生动力推动机器工作,另一种是靠人工踩翘板产生动力半机械化机器。老百姓一般都选择半机械化机器几人合伙人力加工。

轧花机皮轮中轴一端安装一个直径两米的大飞轮,利用飞轮的惯性来加速,人在机身的后面踩翘板驱动皮轮轧花。站在踩翘板平台上,一脚踏翘板一上一下有节奏地踩,双手不停向皮辊上撒棉花瓣,机器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轧刀一上一下与皮辊摩擦将棉籽剥离出来。轧过的棉花从前面出口来流进箩筐里,棉籽从机肚下面漏出来。

那轧花是体力活,又脏又累没有一两个人是踩不转机器的,尽管数九寒冬,天寒地冻,人们都要脱掉棉衣,仅穿着条裤单褂仍然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负责加工厂是一位姓丁的老人,一张白色的大口罩捂住嘴和鼻子,整天忙碌在机房里,平时人们称他“老弹棉”,技术也不错,负责管理与机械维修。

棉花加工好后,棉籽就地换棉籽油。那棉籽油可是好东西,无论是炒菜还是炒饭吃都是上等的油料,具有清热下火的功效呢!

03

弹棉花。弹花机也是有两种机器,一种是牛拉盘车产生动力推动机器工作,另一种是靠人工踩翘板产生动力半机械机器。弹花机上面有一个大半圆形的木箱,里面的滚轮表面安装锋利的钢齿片,通过滚轮上的钢片将皮棉弹成片丝状。滚轮中轴一端安装一个直径两米的大飞轮,也是利用飞轮的惯性来加速,人站在机后踩翘板一上一下驱动机器工作。

棉花轧好后叫皮棉,如果回去加工棉被就不需要再弹花,直接拿回去由做棉被的师傅用手工的弓弦弹,这样做棉被结实不会开裂脱皮,如果拿回去做棉衣棉鞋,纺纱纺线就必须再加工。

弹花更是又累又脏的体力活,必须几个人踩翘板一上一下驱动机器工作。边踩边用双手不停向木箱进口均匀地抛撒皮棉,齿轮飞速转动将皮棉撕开,灰尘垃圾自动分离,优质皮棉变成洁白蓬松的棉絮流出来,用一根竹棍卷着自动翻转,到一定的厚度就取下,就成一圈圈棉絮了。

加工好的人们从机房里走出来头发一片白,像戴着一顶洁白的帽子,眉毛都上了一层白霜。往往是黑头进车间,白头走出来,男女老少成了白头翁,棉絮改变了他们的容颜。

为了解决年老或体力不支的人加工棉花的困难,付点加工费这个生产队社员可以出力代为加工。一到棉花加工的旺季,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纷纷来替别人加工棉花挣点余外的零花钱。这个生产队是金渡公社唯一有产业的生产队,别的生产队工分值只有几角钱,而这个生产队的工分值高达一元多,是远近闻名的富裕生产队成为全公社的样板。在那贫穷的年代队办产业初显“无工不富,无商不活”的端倪。

六十年代后期,为了方便老百姓加工棉花,丁家生产队棉花加工厂在龙口街底家院,办了一个棉花加工分厂。厂房就是我外婆家的小厅屋,一到冬季农闲的季节,老百姓络绎不绝地来这里加工棉花。机声叽叽嘎嘎,昼夜喧嚣,飞轮滚滚,尘絮飞扬,一片灰蒙蒙。放学后或星期天我和小伙伴喜欢在加工厂玩,穿梭在忙碌的人群中间。有时在地上拈几粒棉籽带回去,放在火球里烧着吃味道特别香呢!

04

千丝万缕理不乱,织布纺纱全靠它。小时候,我目睹三寸金莲的老祖母、老外婆,夜阑人静在摇曳的灯光下,安详摇着纺车呜呜嗤嗤地纺纱。目睹农村织布的老机匠,坐在机上叽哩咔啦地织布。目睹老棉匠腰带上插一根长竹片,下面悬挂两米长的大弓弦,一手握弓弦,一手拿个大棒槌,扑通扑通弹棉花做棉被的情景。

名曰为花不是花,为人御寒作衣裳。我穿过土布衣,盖过手工制作的老棉被,床上垫过土布缝的被单,是闻着棉花的味道长大的,对棉制品的情感如初。小时候,在瑞雪漫天飞舞的数九的寒冬穿上棉袄棉裤,穿上妈妈做的棉鞋,一股暖流在身子骨里沸腾……

粉身碎骨全不顾,要留纤维暖人间。棉花普普通通的一种农作物,不仅仅是给予人体的温暖,抵御风寒,遮身避体,而且具有敢于牺牲乐于奉献的精神。这种精神仿佛走进我们那一代人的生命里,成为永不凋谢的生命之花。

不知咋的,夜深人静,昔日的往事总是在记忆长河中,若隐若现萦绕心头。那咔嚓咔嚓的轧棉花,那嗡嗡的弹棉花,那呜呜嗤嗤的纺纱,那叽哩咔啦地织布,那扑通扑通做棉被的声音,穿越时空飞然而至,令人耳熟能详,夜不能寐。那千姿百态的声音仿佛是一曲告别贫穷的交响曲,送走了物资匮乏的岁月,迎来了沧桑巨变的春天。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八十年代,国家实行了改革开放的政策,从计划经济走向市场经济,全面取消了票证时代。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逐步提高,告别了那些靠人力加工的半机械化机器,取而代之是机械化电气化。也不闻不到纺车嗡嗡的声音,用土布缝被单做衣服的时代成了历史,轧棉机、弹棉机,织布机、纺车走进了历史博物馆,成了文物与古董。人们盖的是羽绒被、蚕丝被、羊毛被,穿的是毛绒化纤的面料衣服,棉被、棉衣、棉鞋渐渐远离我们而去,很难闻到棉花的芳香。

科技不仅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也实现了我们的梦想。轧棉机、弹棉机、织布机、纺车,在我国有着几千年的悠久历史,在那漫长的农耕社会发挥着极其重要的作用,推动着社会的前进,经济的繁荣,文化的发展。这些半机械化机器虽然被科技淘汰了,但见证着我国工业机械化快速发展,见证着老百姓的生活步入了小康社会,也是教育我们的后代珍惜幸福生活的好“标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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