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翁

首页 » 常识 » 诊断 » 最忆是乡间春声山东热搜
TUhjnbcbe - 2023/9/17 18:34:00

在我家乡的那个小山村,春天是有声音的。

春天的声音,从初春的削瘦,到暮春浓艳,变化着、持续着。这些声音,在小河边,在田野里,在山岭上。

春天的风声是轻柔的,如泉水流过细沙滩。听了一冬天风的呜咽,春天的风声让人身心舒展。

春天的风声,来自风过细草,来自穿叶飞花,来自麦田绿波。大多时候,不停下来细细去听,并不能听见。可那沙沙的、簌簌的声音,一直存在着,如春雨润物,吹绿山村。

文人于春风,既爱又恨。爱其吹开百花,恨其吹落百花。他们看着花开,看着花落,说花开无声,说花落无声。

花开花落皆有声。我小时候,站在桃树下,站在洋槐树下,用心地听过花开花落的声音。这些声音,都揉进了轻柔的春风声中。

天地回暖,青蛙从泥土中钻了出来。

零星的蛙叫声从小河边响起。也许是因为沉默了一个冬天,它们还没习惯鸣叫,往往叫上一声,便长时间没了动静。

在夜晚的小河边,这种初始的蛙叫,是零碎的,是东一声西一声的。需要屏住呼吸,用心去捕捉,才能听到那叫声是从何处传来。

天渐暖,小河里的蛙叫声,由点连线,由线成面,响成一片。不必再走近蜿蜒的小河边,就是躺在床上入睡前,耳朵里也全是“咕咕呱呱”的声音。

有词人用“听取蛙声一片”来写稻花香里的丰年,是很美的句子。我家乡的青蛙,秋天也叫,那叫声听起来有天高月远的味道,却少了春天青蛙叫声中那种为生命放歌的热烈。

因为百花开放,春天是蜜蜂最忙碌的季节。

菜园里有白菜花、萝卜花,河边山上的野草花,果园里的桃花、苹果花、梨花。哪里有花,哪里有就蜜蜂小小的金黄身影,就有它们嘤嘤的声音。

在田野里玩耍,到山上挖野菜,渴了,便跑到山脚下的一个小山泉喝水。山泉四周的沙地上,总有蜜蜂在喝水,尤其是天旱的时候。我趴下来,嘴伸到泉水里喝水,眼中看着泉边的蜜蜂,耳中听着它们的嘤嘤声,双方各不相扰。

玩累了,我喜欢蹲在菜地边,坐在洋槐树下,看着蜜蜂的忙碌,听着它们的声音。开始时,那些声音有些纷杂;慢慢地,耳中只有细细的嘤嘤声。我在这嘤嘤声中,犯着春困。

以至于后来看纪录片的时候,看到胡蜂之类的昆虫守在蜜蜂的家门口,猎杀进出采蜜的蜜蜂,拖回家喂它们的后代,心里很不是滋味,即便是大自然的选择。一只只蜜蜂在徒劳的挣扎之后,还是被杀死...

这种不是滋味,是因为蜜蜂终其一生的忙碌,却从不问为谁辛苦为谁甘。它们辛苦地采来蜜、酿成蜜,至于甘了谁,不是它们管得了的事儿。

这让我想着我认识的、太多的普通人。他们不问为什么活着,只是每天在劳作中活着。他们不去想大道理,也不去说大道理,只去想干更多的活、干更好的活。他们是社会的采蜜者。

春雨过后,田野里小麦在欣喜地生长着。松软的麦田里,到处是纵横交错的被拱起来的小小土垄。这是蝼蛄们干的。

黄昏时分,麦田间响起蝼蛄声,从三三两两到弥漫整片整片的麦田。

那时的我,会在有月光的晚上,来到村边的麦田,走着、站着、蹲着,听蝼蛄的叫声。那叫声在月光里流淌着,混合进麦田散发出来的草青气。

我小时喜欢蝼蛄的叫声,主要原因是我觉得蝼蛄很有用。它们的有用,是因为可以用它们打鸟,那时我能见到的鸟,都还没被保护。

拿个小铲子,费心劳力地把蝼蛄从地下挖出来,装进一个小瓶子里。到树林里打鸟,先从瓶子里倒出一只蝼蛄,用细线绑牢,拴在一种简易铁夹子的挂钩上。

铁夹子用干土小心埋好,最后与周边混为一体。只有那个被绑住的蝼蛄,在地面上不停地挣扎着。

在林中觅食的鸟,看到被绑住的蝼蛄,美味也。鸟叼住蝼蛄,在扯拽中,触发机关,被夹住了,成了我的美味。

后来从书本上得知,蝼蛄是害虫,吃庄稼的嫩茎,心里还为蝼蛄辩解:那么多庄稼,它们能吃多少?

在我的记忆里,好像鸟儿只在春天才叫。我知道并不这样,只是我在春天听到了更多的鸟叫声罢了。

村庄内,小河边,田野里,山岭上,春天来了,鸟儿好像一下子多起来,包括本地生长的,也包括从南方飞来的。

鸟儿在天上飞着,在枝头站着,在地上觅食。它们含泥垒窝,衔枝搭窝,寻草做窝。它们叫着,或啾啾或喳喳,或粗糙或婉转。

小小的白头翁,在绿叶丛中,卖弄着歌喉,让据说可以带来喜庆的花喜鹊的叫声,显得好无技巧。

“布谷布谷”的声音,从远山传来。这种声音,在山区不同的人听来,有不同的含意。勤劳的农人听了,是提醒他们该播该种了。山地瘠薄,实在吃不饱肚子的人听了,是“关东好过”,心想着的树挪死人挪活,到关东那些黑土地上,寻一种更好过的日子。没找着媳妇的人听了,是“光棍好苦”,没有媳妇,进来出去一个人,冷冷清清,日子过得好苦。

现在,家乡那个小山村,已经变了大样。山上不再长满松树洋槐树,村里没有了草屋土墙,河边没有了大片大片的细沙滩。可春天来了,还是会有风吹杨柳,还是会有蛙鸣鸟叫,花丛里还会有蜜蜂的嘤嘤声,麦田里黄昏后还会响起蝼蛄声。

只是现在的孩子,三岁就要去幼儿园,六岁就要去上学,他们不能像我小时那样,有那么多的时间,整天听春的声音了。

大众报业·农村大众记者孙成民

1
查看完整版本: 最忆是乡间春声山东热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