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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勇星光吐出一件件古老的银器王一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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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光吐出一件件古老的银器

——王一萍诗集《风怕晚》读后

张大勇

王一萍的诗集《风怕晚》,外观淡雅、灵醒,内读丰润、隽永,总体的印象:不动声色,动人心;不露山水,露乾坤。用她集中一句诗的表述,就是“星光吐出一件件古老的银器”。我现从“纵”“横”两个维度进行赏析。

诗集共四辑首诗,第一辑《天空降落遥远的事物》,多是“自然之诗”,这个自然,是一种“观察”的状态,可谓之“自然之观”。第二辑《伸手看光的人》,切近现实,更生活一些,视角转换到人世间,归属于“世象之诗”。第三辑《每个井口都缺一条绳索》,我看成是怀亲、念乡的诗,与劳作和收获相关,满满的忆旧况味,是为“回忆之诗”。第四辑《风怕晚》。心情,心境,私密,敏感,是“她”的一组诗,不妨冠之为“心灵之诗”。

先纵阅第一辑至第四辑,并作自以为是的漫谈。

第一辑《天空降落遥远的事物》,收集的是我所说的“自然之诗”。

淡而有味的意蕴。此辑中的《白鹭》,白描,画面感强,诗人自己也说了,“一幅静物油画,挂在天边”,最妙的是后缀句,“没有主人”,看似自言自语,实质意蕴十足。最后一句,“白鹭还是那么安宁”,这是一首淡定之诗。《大风送来的阳光洒在河面上》,“我瞬间爱上寒冷之中被烧灼的部分”,我也是读到这首诗后,瞬间“爱”上了这首诗的,这是在凛冽之中看到“热烈”,不只是慧眼发现,而是一种对各自负重的人生的一种鼓舞。

角度新颖的观照。《那个练习倒立的人》“天”与“地”换位,换位思考,就有了深度,在返祖的路上,我们到底是什么?“我”比天空更阔,更狭隘。“矛盾”结体就有了意外的张力。《一块唐墨之重》,“梦是黑色,白天也是黑色”,拙中藏巧,像“多余的话”,其实有汪曾祺笔下“这字写的多黑”的灵韵。“制造童话的现场”,有意趣。“思考同一个问题”,不宜道破,一破,就会有多汁的忧伤,把“一只灰鹭”淹没。《知了》在诗人眼里,就是“一艘划不动的船”。

两元从容的摆渡。在“城市”与“村庄”之间摆渡。《另一个时间》《静静的夜晚》等,尽管有“爱情”现场干预,但城村情结还是在夜色中明亮地呈现。

生命状态的调适。《窗台上的野鸽子》,“此时没有风雨,也没有暖阳/它停驻在两种飞行的疲惫之间/我知道,它和我一样/只是想停一会儿”。“飞行”就是一种生存状态,“疲惫”是当下每一个人的“生活反弹”,适度调整状态、情态和心态,有必要,师于自然,野鸽子也会传教于人。

圆润美好的追求。涉猎感性人生。《月夜》似乎调子有点低戚,“她躺在叶上、花上/每一处都是碎裂和支离/像空中遗落的寒鸦的羽毛”,此处明喻一目了然,月即心境,只是“寒鸦的羽毛”与月光的颜色在本体、喻体形成违和,但在情感逻辑上仍能成立,又与末句“黑色的我们,各自沉沦”相呼应。这首诗并不颓唐,是诗人的一种自我觉醒,“诗外”也是“沉沦”之外,一定是她的救赎,皓月重回天际。这是精神层面的象征指向。

第二辑《伸手看光的人》。切近现实,更生活一些,视角转换到人世间,为世象的勘破,或者是“对生活的纠正”(帕斯)。

感觉上,本辑的诗作“不易读懂”。当下,诗人面临着“懂”与“不懂”的拷问与责问。其实,诗不能以“懂”与“不懂”作为考量的臬圭;真正称职的阅读者,不能滞留在“懂”与“不懂”的层面上,这是一种不负责任的“顿号状态”。我想推说的是唐代李商隐的《锦瑟》,“一弦一柱思年华”,懂吗?还不是沉浸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婉约之中;当代诗人张枣的《镜中》的“梅花”,落满南山,在我们眼中、心头,幻现的是不同的“斑斓色”。当然,需要厘清的另一种平行的概念是:诗作亦不能佶屈聱牙、艰涩晦深。譬如诗集中的《爱》,在角色的配置上,多有“不解”,但正是这种“迷茫”产生了“迷人”的效果,我喜欢其中的句子——“你反复地涂改夜晚的姓名”“蚂蚁随意走哪一条路都可以回家”,这种爱,渗透肺腑,让人再三玩味。本辑中不少诗作结构不是线性的单一构建,而是突然宕开一笔,毫无关联,也毫无准备,从复杂或混搭的架构中,让言外之意湓溢,譬如《风和叶》。《三只蚂蚁》用足了象征主义手法,简单的短构中装备着庞大的张力,卑微的“蚂蚁”有了“大象”般的谜面。“真正懂诗的人”陈超先生说过,“诗歌之美主要不在于传达某个语义信息,而是它的传达方式值得我们沉浸、赏玩。所以,内行的欣赏者不太重视‘诗所言’,而更喜欢注意‘怎么言’”。

第三辑《每个井口都缺一条绳索》,我看成是怀亲、念乡的诗,与劳作和收获相关。其中《修树的人》中劳动的父亲,让人感念似海恩重;而《蝴蝶》比庄周梦蝶更有生命意义,人蝶一体,需要“剥”离,颇有禅意。《一辆破旧的挖土机停在春天》,工业文明对农耕社会的侵占,诗人赋予它反省的画面。《一只长条凳的夏夜》,写儿时纳凉的回忆,既有对由木为凳的间接致敬,又有凳面之上多次美丽的“重生”,这是童话神话与一条木凳所赐予的。我更喜欢《老地名》这首诗,“如果你的手心,没有温暖如春的车票/不要轻易抵达一个忧伤的老地名”。相对直白,但这种直白倍有力量。《影像学下的石头》,委婉地道出母亲的馈赠与无私。《初秋》也让我爱上了“小土地”,小土地不小,是家园故园,是诗人生命中“最小的祖国”。《多余的事物》写的是回忆之中浓浓的乡愁,它也厚厚地落满在外婆的砖瓦屋的地面上。《火候》的把控,是乡村生活的一种经验,是一个“热爱火种”的女孩子眼中的细腻与温情。《一群白把黄昏赶进了院子》,画面唯美,“在细碎的乡村华尔兹里”,放牧是轻快的农事。《红红的窑厂》《石磙》《烟囱》《草垛》都是写乡村的,其中有我独特的发现。《每个井口都缺一条绳索》,所缺少的,正是遥远的、消逝的事物,属于无奈、宿命和孤寂,于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另一处远方的井,“与它在地心深处辗转千回”。这辗转中有疼痛,有眷恋,有紧紧攥住的不舍。《你看到的只是很小的绿》,乡村空心化,青壮外徙,土地荒芜,乡恋萎缩。《姑苏内外》写到祖上的大迁徙,“洪武赶散”,没有宏大叙事,入口很小,但“伤口太深,海水太咸”。就有了吃带荚的豌豆的习惯。这种“回忆”,一如著名诗人杨牧先生所说,“一个可以享受过往日子的回忆的人,等于活了两次”。

第四辑《风怕晚》。心情,心境,私密,敏感,是“她”的一组诗,我联想到艾青说过的“心灵的活雕塑”。《更重要的》就作了“泄露”。“水流一刻不息的心事”“我常常坐在河堤上”。《习惯》中“一个人凝神或仰望”,这个人是“写诗的女子”。《寂静的树》分明是自己律身修为、处世待物的表白,“一再降低身姿/把自己当作天地间最深的寂静/去回应爱”。写自己的爱物,一副十年的眼镜阅世读物,《风怕晚》是组诗殿后,压题收官,写各种各样的风,形态姿态状态情态,不怕“风吹雨打”,也接受各种风的吹拂,为何“风怕晚”?“江水轻旋,不是晚风/那是来自内心的琴弦”,“谁才是掌控晚风的人?”“而台下的我们/都是演员”,貌似极不关联的事物,似乎牛唇马嘴,实质上是诗人“在风中梦游了好多年”,“风起时,我一点点抛撒于土地/供养未知的花朵”。无解就是多解,无解就是有解。还是静下心来读一萍的诗集吧。《老屋》这首诗似应安置在第三章上,但诗人“故意”放在“风怕晚”专辑中,是对整本诗集的回望,是对一些细节末微、蛛丝蚂迹的红线串珠,是告知“风”中一堆纸钱的燃点是诗人衷肠百结的痛点和泪点。我又想到诗人的一首诗《不说》,不是打谵语,做射虎游戏,而是诗人的“说”与“不说”,尽在“风”中,“所有的不说,和冬天的白雪一样明了/落在远方,不停息”。这就行了。诗无达诂,人各有介。有些诗有很大的阐释空间,而有些诗则需要关阖才臻完美,无须赘言。

我还想从“横”的方面,简扼总括一萍诗艺方面的特色特质。

清新隽永的语言与表达,让一萍之诗超脱于众。平静纡徐的文字,雅致灵动的表述,是诗集《风怕晚》的鲜明特色。诗是语言的极致;语言的不能妙道,诗歌只配平庸。诗人深谙个中“艺核”,看:“白云一朵一朵地移动着”“星光吐出一件件古老的银器”,这样的句子,看似寻常,实质上韵味悠长。《他从我口腔里取出石头》诗中“窗外的雨,铺天盖地,麻醉着我们”,其是“麻醉”一词呈现的是“陌生的新颖”。《瘦弱的竹子》的愿望,一个女孩子眼中心头的情愫,“一对对的卯榫说着咿咿呀呀的话”富有童真意趣。

前贤大家郑板桥有句话,“诗词不屑作熟语”。陈超先生也说过意义相同的话,“当语言偏离了实用性,而带给我们的喜悦时,诗现身了。”

独到深邃的视阈与观照,让一萍之诗关切至上。《惊蛰》这首诗,不长,完录于后:“白头翁婉转地叫着/在那棵顶着旧花朵的栾树上/早晨唱一日之计/傍晚,唱黄昏安稳的日子//无花果发芽,麦子返青/它们在风霜雨雪的生活里/也没有败下阵来//而我始终不能明了/在秋霜和雪花之间的那段光阴中/作为留鸟的白头翁/它们究竟在何处藏身/惊蛰过后/又是哪一棵树/收藏它们的满头白发”。白头翁,亲切的鸟,是乡村孩子眼里的“亲戚”“有翅膀的小老人”。“早晨唱一日之计/傍晚,唱黄昏安稳的日子”,这是一只“过日子”的乡鸟。后一节的两个困惑,走心,纯真,好奇,惦念,其实是一种含蓄的赞美,生存与生计,隐身与隐忍,我看到了老家的乡亲。《凌晨四点十分的白头翁》,是诗人对声音的认领,熟稔与默契,是一种突显,是凌晨的主人。与前述《惊蛰》中的那只白头翁,意象截然不同,但“亲近”与“偏爱”是一致的。

婉转眷念的情结与心绪,让一萍之诗美丽忧伤。我喜欢她写到了自己生活所在的本土,第三辑蔚蔚大观。我要提及的是《燃烧的滩涂》《平原的风》和《湿地》等篇什,其中《燃烧的滩涂》画面感强烈,是自然界的一场涅槃,写到“生死”,自然貌、生态心,命题重硕,两个“举”字,分明是一种大音镗达的呼唤。《大辞书隐匿的名片》写的是煮盐的历史,滩涂,千年的竹简,是再好不过的互喻。《平原的风》,再熟悉不过,像日常里的乡亲,风止于风,无风时才能感受真正意义上的“风”,因为它在“我的体内”。《湿地》写的是一种流逝与追寻,诗里的元素,亲切而真挚,美好又忧伤。再看,《一枚榛子》,榛子即板栗。“想起昨夜。雨疏风骤/心房未及开启,已然紧闭”,至诗末,“夏天就快到了/它需要一枚开口微微笑的榛子”。由紧闭到开启,是夏天的需要?当然不是,是诗人心绪的变化,也是自然界的榛子令她豁然顿悟。

“星光吐出一件件古老的银器”,其实,王一萍的才情诗艺还有诸多需要认真概括,考虑到本文篇幅囿限和她一贯的低调为人,还是就此罢住吧。诗人正值“繁华锦灿”的年岁,在诗歌创作方面已有建树,彤管流芳,赢得四方瞩目。接下来,她要解决的是“写什么”的问题,这同样需要“天赋”和“后觉”,否则,会被繁若春花的诗人群所“淹没”。

我笃信一萍的今后,因为她最谙“风怕晚”的内涵真谛,她近有“银器”的自带光芒,远有“星光”的星辰大海。

阜宁文学

主办:阜宁县作家协会

主编:张大勇

编发:麦子苏迅水灵夏天

本期责编:麦子

投稿邮箱:fnwxgz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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