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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先锋诗人北回归线诗群南野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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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鸟在我手的上方,保持了它
  

某种俯冲痛苦姿态
  

(《时间》)

多么令人心碎的姿态!多么令人心碎的距离!仿佛近在咫尺,又仿佛遥不可及。但我们必须搞清楚这里“痛苦”的究竟是谁:是“那只鸟”,还是诗人所真正关切的鸟。正如诗意的兔子更是兔子一样,它更是鸟儿。
  

在随笔式的《诗,将在诗人中选择诗人》一文中南野写道:

在春日原野,如果你放起的是一架风筝,你手里自然会捉紧着那一根线。你需要一直操纵你的制造物。而如果你放飞的是一只活的鸟,一只云雀,甚至是一只鹰,你就可以躺倒在草地上,尽情享受这份创造的喜悦了。然而你仍然不轻松。这时刻,已是那只鸟在你的头顶翱翔,它开始俯视你,使你倍感到自身的渺小与不自由。你创造了诗,此刻才真正地眷恋着它。

这段话中多少有些大言不惭的成份(诗人总难免有自我膨胀的时刻),但它仍然可以作为前引那两行诗的注脚。它至少指出了诗使诗人痛苦这一事实,尽管有关的解释过于表面化了。事实上,真正“俯视”着诗人,使他“倍感到自身的渺小与不自由”的,不是他所写下的东西,而是它没有写下,更准确地说,写不下或不可能写下的东西。这才是使诗人痛苦的更深的渊薮,就象“那只鸟”:

鸟头来了,鸟的翅翼飞来了

鸟仍在森林那边

(《撕裂鸟》)

诗(首先是本体意义上的诗,但也包括被诗人写下的分行文字)总是比诗人或他的思想更深刻。它迫使一个温文尔雅的人动了’撕裂鸟“这样粗暴的念头。在不可遏制的愤怒中,南野使他内心的困境暴露无遗——不是“那只鸟”在他手的上方“保持了某种俯冲的痛苦姿态”,而是他的手在“那只鸟”的下方保持着某种不可企及的痛苦姿态。当一只只鸟儿在他的笔端上下翻飞不停的时候,他的内心其实正经历着失语症式的困顿:“那经久嘶哑的沙沙喉音似已消失”,他不可能言及那只鸟儿。

这或许就是《雪地里打鸟》中那个狩猎者的行径为什么看上去如此古怪的原因。作为一种模拟写作的行为,打鸟使他“专注”、“温暖”;但枪声过后,那只鸟儿又在哪里?“坠在雪窝里,破碎了翅膀”的白头翁这一隐喻最鲜明不过地表达了他收获的性质:这只业已丧失了飞翔能力,并且很可能已经死去的鸟儿还能再被称为鸟儿吗?他真正收获的只能是“麻雀扑棱棱惊飞去”所留下的寂寞和怅惘,只能是由无声翻落的“竹顶上的积雪”(这使我们又一次想到了白头公的坠落)所象征的空茫、虚无和清冷。在这种情况下他怎能不“哭泣”?怎能不“结成了冰块”?又怎能不“放下枪,等待春天”?

就这样,“守候”被显示为一种新的契机,一种即便不能克服语言的困境,也足以在它无情的围困中打开一个小小的缺口,以展开诗的新的可能性的契机。这正是“守候”状态更富于积极主动意味的所在:它把困境转换成了动力。同时它也带来更深刻的角色转换。在前面那场假定的想象游戏中它曾经使一个农夫变成了狩猎者,又变成了诗人;现在让我们再假定一次:假定这位农夫-狩猎才一诗人坚持在那棵树下继续守候下去,结果发现他慢慢和那棵树融成了一体,或者说他就变成了一棵树,一棵最初纯粹出于偶然,后来却宿命般地必然和那些兔子联系在一起的树。它的存在及其意义就在于吸引那些诗意的兔子:它就是那些兔子命定的归宿!

不消说,我们会立即想到《狩猎者》中恰恰有一个与之合辙的意象:“我的幻觉犹如一个容器”。在《春天到来》一诗中,这种幻觉显示得更为具体:

倘若我的生命,是其中奇异美丽的一个

是怀着忧伤的一个

是一只果实,在泥土中长成树

令一只鸟儿在那里筑巢

这样的设想使我心动

确实令人心动;在上下文中作为从句出现的“令一只鸟儿在那里筑巢”其实是其中最有份量的句子。它和前面分析过的南野的语言困境有关,和《雪地里打鸟》中的“放下枪,等待春天”有关(不管有意还是无意,《春天到来》都可以读作《雪地里打鸟》的续篇)。同时发表的《握一只手》可以证明这样说并非出于臆测。诗中“我”所握住的那只可爱而冰冷的手究竟是谁的手(当然,我们会想到这是诗的手),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我的手掌”:

一只可爱的手,它象一只小鸟

期望着我的手掌

是一只鸟巢。的确,是这样

“鸟巢”的意象被凸现出来。它逼迫“我重新看我的手掌”,从而勾起一种复杂的心事:

这会,我重新看我的手掌

有着满足,有着惊惶

仿佛鸟儿栖下,又飞走

我的手,残缺不全

“我的手,残缺不全”是《时间》一诗中“那只鸟在手的上方,保持了它/某种俯冲的痛苦姿态”的逆向表达,并且比后者更为刺目(准确地说,是更为刺心)。然而让我们不要再难为这只手了:它能否“令一只鸟儿在那里筑巢”是一回事,它愿否成为那只鸟儿所“期望的”的鸟巢是另一回事;而诗人在前面提及的两首诗中无疑已经表明了这方面足够强烈的愿望。

我敢说这也是所有真正的诗人──我说的是配得上这一称号的人──所梦寐以求的愿望!我敢说海德格尔在说出“语言是存在的家”这一不朽名言之前,也曾为类似的愿望所牢牢攫住!“巢”就是家。成为“巢”就是成为家。尽管这在很大程度上只是诗人们的一厢情愿,尽管诗(或存在,两者在这里是一回事)这只鸟儿从不恋巢,甚至从未真正抵达过巢(它只是“保持了某种俯冲的痛苦姿态”而已),但心存此念并保有此念,就已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了!

巢,这南野诗中的(某种意义上也是诗本身的)终极意象,道出我所谓“守候诗歌”的真正秘密。“人是诗意地栖居在大地上的”(海德格尔语);但若没有巢,他就将全然丧失其诗意。“巢”的意象一经在南野的诗中出现,他就彻底抛却了狩猎者的面具,或者说他已不再需要这副其实是出于自慰的面具(它在很大程度上是青春期英雄冲动的残留物,或自我膨胀时刻的幻觉变形;诗人也许早已对此有所自觉,但仍愿意把它作为面具戴着):

蔷薇枝轻摇。巨巢悬空

日光轻语,催促我去远方

我无所觉

野兽悄然细致地蹑足而过

落花覆我满身

(《空巢》)

他根本不是,也不可能是什么“狩猎者”(就好象他不是,也不可能是什么鸟类家族的监护人或首领一样),甚至连“错误”的都不是;他只是一个守候者,一个意识到自己“无所觉”的守候者,一如他所摹仿的那只悬空的巨巢。

说“巨巢”是必要的──尽管它同时也是,并且不能不是一只空巢。这不仅是因为它必须提供足够大的空间,以供那只鸟儿翱翔,还因为它需要接纳一些远比鸟儿庞大的动物造访,需要接纳犀牛、鲨鱼、马群直至诗人最近写到的大鲸。它们在南野诗中间歇泉式的涌动引起了我浓厚的兴趣;我甚至萌动过为这些“动物诗”写一篇专论的念头:可惜这篇序文不能在这方面花更多的笔墨了。另一方面我也意识到,说到底这些巨灵不过是那只鸟儿在诗人幻觉屏幕上的不同的、放大了的投影而已,不写也罢,算不上什么特别的遗憾。但我忍不住还是要提一提《大鲸》,它无疑是我迄今为止所看到的南野诗中最出色的篇什之一:它宠阔、恣意的自在性语境;它从容、平静而沉稳的叙述语气;它焯厉昂奋的欢乐、深深隐藏的忧伤和高度克制的恐惧。它遮天蔽日的白色基调聚散不定,象征着一个“孤寂”、“深远”的世界。所有这些都不仅仅事关某一个人的诗;它提示了一种诗歌境界,一种在虔敬而警觉的守候中所可能抵达的境界。

最后我要说几句“雪地”。从修辞的角度看,它在文章的标题里只是一个限定成份;可是谁都明白这种限定决不是可有可无的。“雪地”既不是一种背景,也不是一种心境,而是守候者洽谈室要置身其中的命运──即便在所谓“诗坛”最红火的时候也是如此。南野的诗和冬天的关联是一个来不及展开的主题。因此我在从雪地上抹去了狩猎者之后,又不揣冒昧地把“巢”移到了那里。雪地并非只是使我们感到彻骨的的寒意,它自有一种温暖的安宁。


  
  .10.25.北京劲松。

▲本文为南野诗集《纯粹与宁静》(长江文艺出版社;年)序

“强者的毁灭方式”

——南野《灰色鲨鱼》与《大鲸》赏析文/叶橹

南野的诗,在当代新进的诗人中应属颇具力而又风格独异者。他虽已引人注目,但是仍未以“名篇”而享誉诗坛。历来的诗人,均因拥有代表性作品而为人传诵,所以我专门从南野诗中拣出两首我认为是其代表作的诗来加以赏析,希望能够有助于人们对他的诗的认识和理解。

《灰色鲨鱼》和《大鲸》这两首诗,都是以“鱼”为写作对象的。鱼的世界进入诗人的视野,自然有其潜在的心理契机。作为自然界的水中生物,鱼的一种基本生存条件就是水,所以才有了所谓“鱼儿离不开水”的歌吟。除了鱼和水的这种关系之外,在鱼与鱼之间,还存在着一种“大鱼吃小鱼”的生存者之间的弱肉强食的关系。人们甚至用这种关系来比喻人类社会中的生存竞争的关系。

我一开始便从这两种“关系”来切入南野这两首诗,表明了我作为一个阅读者的介入方式。我并不想简单化地以“鱼类社会”来比附“人类社会”,如果仅仅作这样一种比附,不仅是对这两首诗的浅薄诊释,而且也是对诗的一种裹读。我把“关系”一词作为介入这两首诗的切入视点,是因为它体现了这两首诗的内在张力,以及由此而延伸的更广泛的深层次的思索。对于一首诗来说,一经简单的比附便完成了对它的阐释,而且除此之外便再不能激起人们更多联想与思索者,必定是一首浅薄的或失败的诗。南野这两首诗,也并非不可以比附,而是不能止于比附。假定我们把这两首诗都概括为“强者遭难”的主题,我想也不能说这种概括离题甚远;只是如果仅仅因为获得了这个主题便以为是读懂了这两首诗,那实在是一种典型的“买犊还珠”的行为。

我们在《灰色鲨鱼》中首先阅读到的,恰恰是一场“鱼儿离开了水”的悲剧。这与我一开始所涉及的“鱼儿离不开水”的“关系”处在了截然对立的生存状态。严格说来,这不是一种“生存”,只是一种“状态”。作为一次具有“序曲”性质的描述,南野是这样开始其叙事方式的:

大海里游动着所有的鱼,甚至

最微不足道的鱼

而这一条鲨鱼搁浅在发黄的沙滩

海潮阴险地退去了。……

几乎是一种不动声色然而又是极其强烈的对比鲜明的画面:连“最微不足道的鱼”都在“大海里游着”,偏偏“这一条鲨鱼”却因为“海潮阴险地退去”而被“搁浅在发黄的沙滩”。这是一次偶然的失误抑或由于“海潮阴险地退去”而制造的谋杀行径,也许是一个不

必深究的问题。重要的在于,鲨鱼因为脱离了大海而破坏了它与生存环境的“关系”。正是由于对生存环境的悖离,使鲨鱼置于绝境之中。

对于生存环境的悖离所造成的悲剧,在鲨鱼身上所体现的仅仅是一次生命的自然死亡,似乎没有什么深文大义。可是南野在这里以一种瞬间的场面转换,紧接上面所引的诗句写下了另一种场景与气氛:

……赶海的人围过来

迫不急待地,他们用木桨击它的头

卖劲地

踢它乳白色柔软的腹部。哦

这是什么样的仇恨

大人和孩子们一样随意扔着乱糟糟

的喊叫和笑声

把人的介入作为这场悲剧的“见证人”和“参与者”,既是诗的视点的转换,更是对上述“关系”的延伸和提升。至此为止,诗人一直是以“他者”的身分在叙述着一切的。我们可以看到,当诗人把鲨鱼与“最微不足道的鱼”同大海的“关系”作为其生存视点来描述时,“海潮阴险地退去”似乎是造成鲨鱼悲剧的根源。虽然“阴险地”这一形容词难免蕴含着某种意味,但它毕竟是对潮涨潮落这一自然现象的“有意味”的叙述而已,尚未关涉到人的因素的参与。而当鲨鱼因搁浅海滩并使“赶海的人围过来”时,那情景的变化则深深地渗透着人类社会的心态特征了。这些赶海的人那么“迫不急待地”用木桨击打和

以脚踢的方式来发泄他们的“仇恨”,甚至扔出“乱糟糟的喊叫和笑声”,这种莫名其妙的行为参与,究竟是出于什么样一种心态呢?仅仅是“心满意足”的喧嚣,抑或“是一种得以凌辱强者的自发仪式”?在诗人的质询眼光之中,是不是包含着某种对人性的叩问呢?

照常理而言,人类社会因为拥有文明的积淀而在其行为运作方式上应该是高于其他

动物的;可是我们在“赶海的人”的所作所为里,不仅没有看到一种“文明人”应有的风度,反而是更加粗野的蹂躏与冷酷的折磨。不管诗人的这种呈现是基于什么样的思考,这种场景在读者心灵中所激起的联想,不能不引发出对人性的反省。议凌辱强者为快,这是一种十分卑怯的心态,因为他所面对的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强者,而是通常所谓的“死老虎”,是失去反抗能力的对手。人们应当十分熟悉海明威笔下的《老人与海》的故事,那位不惜一切代价与海中的鲨鱼搏斗并最终只拖了一具鲨鱼骨架回到岸上的老人,才是真正的强者。而这些所谓“赶海的人”是在鲨鱼失去了大海的前提下来逞威施暴的。何者为精神上的巨人,何者是行动上的侏儒,岂非一目了然?

作为一首诗,《灰色鲨鱼》所呈现出的艺术意味也许并不在于某种单向性的主题宣喻,而是在其结构的“暗转”中扩大和深化了它的艺术的与社会的涵盖。

如果说迄今为止我们所分析的仍然只是诗人的“他者”身分所呈述的一种“客观性状态”的话,那么,当诗人直接以“我”的身分出现之后,诗的视角便完成了由“他者”向“自我”的“暗转”,从而使诗的感受和表现具有了更浓厚的主观性传达:

我的视野倏然缩成一个圆圈

鲨鱼,这使人敬畏的

大海忧郁的王者,波涛牧场的主人

它不曾学会海豚的世故,它的尾鳍

钢铁般又冷又硬

在诗人的“视野倏然缩成一个圆圈”之后,艺术的聚焦开始指向了充满主观性色彩的叙述。这也是诗人所力图达到的效果。这种主观性色彩的渗透,使诗句变得“倾向性”更加显露而具备一种“摇曳的象征’。诸如”海豚的世故”,“尾鳍钢铁般又冷又硬”,以及“冻结的泪珠闪着蓝光”等等,这一切具有特征性和指向性的叙述,应当说是诗人所赋予的主观性表达。

在诗人的审视与批判的目光中,“这一切都好像荒诞不经”,然而却不能不痛苦地承认它的事实存在。诗人在这种荒诞不经的事实中依然看到了那些形而上的精神存在:

没有一点动静,却依然犀利燎亮

如一个摇曳的象征。因此

鲨鱼没有死,它表面上停止

在碧绿耀眼的海水前面

一道大地般沉着的灰色,有一刹那

温柔

“温柔”一词与全诗所形成的强烈反差,最终完成了诗的全部结构所要达到的一种目的,也就是它所力图显示的艺术性张力。正是在这种由语言而构织成的艺术张力网中,人们的感受与思维可以不断地跳跃并翱翔其间,无需死死地抓住那个僵死呆板的“主题”,更不必自以为是地因此而洋洋得意。

当我们的艺术审视目光从《灰色鲨鱼》那一抹灰色中解脱出来,为“一刹那的温柔”而心旌摇曳时,《大鲸》却把我们带入了更加浩茫的“巨大的白色”之中。可以这样说,“白色”是《大鲸》的存在背景,又是它自身的存在。实际上,我们无法把这种“白色”作为一种具象来加以把握。它似乎存在于整个空间。在诗人所构制的这个艺术世界里,“白色”是覆盖一切的,它又同时是“大鲸”本身。进入这种浑茫的艺术空间,我们只能产生天地有大美之感,而似乎很难再作条分缕析的剖解。

尽管如此,我们仍然不能不对《大鲸》作一次精神的冒险,一次灵魂的漫游。“大鲸”出现在画面上首先是一种“巨大的白色”,是把“吞去大海”作为“一次随意的狂欢”来对待的任性行为的。这只大鲸已经不是那只被“海潮阴险地退去”而搁浅沙滩的鲨鱼,它由于置身大海而显得施展自如;它以巨大的身躯搅动大海:

白色忽而消失,鱼沉下去

大海在浮起,接近天空

它的底部,是那白色

那鲸

白色就是鲸,白色就是一种顶天立地的势力。“大海浮起,接近天空”是由于底部有白色的鲸在支撑着,这么巨大的一种势力具现在大鲸身上,已经体现了诗人对它所寄托的深情厚望。“对于这鱼,我想我是/身临其境”,这两行诗如此简洁利索地把诗人的自我感受与体验融入诗境之中,明显地标志着诗人的介入方式大大地不同于《灰色鲨鱼》的艺术表现。

事实也的确如此。在《大鲸》里,似乎一切关于大鲸的描述,都不是“客观性”的。大鲸在大海中的独来独往又“不是鱼的王”,它吞食着鱼群而“鱼群不认识鲸”,这些看似客观的呈述都因为融入了主观的感受和体验而显示出一种精神的魅力:

它孤独

鲸是孤独的

这种关于“孤独”的重复的呈述方式,蕴含着诗人深深的同情、敬仰、理解、乃至无条件的认同。在这种浑茫的背景下所呈现出的孤独,绝对不是个人的主观性所能包容的世界。当这只大海的独行者“逼近过来/海的平面成为深谷”时,诗人所发自内心的惊叹如斯:

这么光洁,柔和的白色

富于弹性,灼人的白色

大鲸,那个世界的表象

孤寂,深远的世界

诗人的惊叹,是一种从“世界的表象”看到了“深远的世界”的惊叹,所以它所抵达的境界已经不是作为“物象”的大鲸,而是作为精神的象征。

然而,如同搁浅沙滩的鲨鱼难以拒绝“赶海的人”的击打与脚踢一样,大鲸即使遨游于大海,同样无法摆脱“捕鲸船”的袭击。当“捕鲸船”“迫近/又一次迫近”之际,无可避免的悲剧终于发生:“刺破鲸的动脉/刺破河流”。当诗人情不自禁地喊出:

噢,大鲸

挤得大海疼痛

这实在是具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力量的诗句。相对于《灰色鲨鱼》在诗的结构上所采用的艺术策略所实施的暗转与延伸方式,《大鲸》似乎是一种散点透视的方式。它不着眼于情节性的发展而把每一个场景的呈现都作为一次对“大鲸”品格的透视。可以这样说,每一次对“大鲸”的描述都是它品格的一次闪光。这种光点的最终聚合便形成了极其强烈的“白色”。“白色”之成为《大鲸》的背景与境界,显示出诗人艺术角触对世界的一次深入的探究。它之所以给人以一种辽阔深远的艺术境界感受,应当说是与诗人的整体把握分不开的。

《大鲸》实际上是一首相当典型的象征诗,它的简洁明朗的笔触把细部与整体结合得浑然一体,符合一般人对象征诗的欣赏习惯。象征绝对不是一种简单的比附,当然更不是“以此喻彼”。象征所要达到的艺术效果往往只是一种游移不定地对艺术境界的拓展,因此多义性成为它不可避免的品格。

如果我们试图从“大鲸”身上寻找它的“对应物”,那么,这种“对应物”也应当是多重的与多义的。唯其如此,那一句“挤得大海疼痛”便拥有无限的艺术意味,而“大鲸”这一巨大的意象也可以被赋予多种可能性的阐释。

从《灰色鲨鱼》和《大鲸》两首诗中,我们同样可以看到南野的诗所具有的某种品格与素质。我想,追求艺术的形而上思考并力图在一种可把握的艺术境界中实现其对世界的切入,可能是南野在诗歌创作中为之弹精竭虑的课题。在这两首关于“鱼”的诗中,人们首先注意到了他对“强者”的命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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