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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读鄂尔多斯的夏天,藏着五彩缤纷的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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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曾体验过海南岛四十度以上的高温,不曾享有过鄂尔多斯二十多度的夏天,或许不能很好地理解我所说的怀念。如果你不曾远离家乡,不曾离开那片奇异而梦幻的土地,便不会真正懂得一种思念何以如此绵延不绝。如果你还未远离童年,还未失去狂放任性不知天高地厚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流年,就无法体会童年所蕴含的无限价值和深远含义。不知你是否有过这样的经历?一些逝去的五彩缤纷的生活片断,仿佛灵丹妙药,可以神奇地缓解痛苦、舒缓情绪、安抚心灵。当感冒生病的时候、坐车晕车的时候、深夜难眠的时候,甚至工作生活中感到孤单寂寞无聊的时候,我都会有意地抛开眼前的一切,微闭上眼睛回味童年那些美好的时光,任凭自己沉浸在里面,身体与心灵奇迹般地,都会慢慢治愈。在梦里,在白日片刻的恍惚里,我无数次回到童年,神游故乡。那个站在院子里望见每天拥抱落日的山岗,妈妈种下的糜子长势良好,黑黢黢的绿,蓬勃茁壮。我挎着红柳小箩筐跟在妈妈后面,妈妈锄糜子,我剜菜。妈妈时不时把锄出来的苦菜、灰菜、甜苣拾起,扔向地畔外的空地,我赶紧跑过去拾起,装进箩筐里。土坷垃在妈妈的锄头下翻飞,杂草被连根斩去,糜子脚下的泥土变得松软,再没有杂草争夺营养,只管无忧无虑地成长。妈妈带着持续劳作的疲惫直起腰来,望向远方。我也跟着放下箩筐,心安理得地放眼望去,太阳已经变得又大又黄,光线也越来越柔和,只是,为什么它又跑到沟那边的山头去了?糜子地外山坡处是一块细长不规则间有沟渠的苜蓿地,忽然一只灰雀从苜蓿地畔的蒿卜子里飞出,落在不远处一丛柠条上,颤颤悠悠中警惕地转动着小脑袋,叽叽叫了两声。我立刻断定,附近有窝,而且很可能就在蒿卜子处。我按捺住兴奋压低声音冲妈妈喊,有雀雀窝!看妈妈没有阻止的意思,连忙盯着那个方向轻手轻脚地摸过去。灰雀见状,警告似的大叫了几声,不安地在柠条上蹦来蹦去。我于是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心里一阵志得意满。果然,三只毛茸茸的雏鸟,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叽叽叫着扑扇动翅膀冲我蹦达,以为我会给它们喂好吃的似的。我怀着激动的心情轻轻捧在手里,小心地护着,急速朝妈妈跑去。妈妈严肃地说,你快给放回去,这种雀雀不害人。我悻悻地,只好照办。灰雀不害人,麻雀可是害人公认的,奶奶常说,“这些害人精,把些儿谷子尽扇打完兰!”于是我练就了一项掏麻雀窝的本领,哪里有窝,通过观察与判断,基本八九不离十。有一年夏天,我在后院驴圈的石头墙缝里掏了好几窝麻雀,有带蛋的有带幼崽的也有空窝。这样显赫的战功缘于一种特别的工具,我把妈妈烧柴火的干树枝掰成断处有多个裂缝的两截,将其伸进水里浸泡一会儿。当看到麻雀叼着食物在附近机警地张望,或者屏住呼吸听到石头缝里传出麻雀崽的叫声,我便从躲避的暗处走出来,瞅准目标缝隙,将备好的工具伸进去,用力一转,往外拖拉,一只由茅草和羽毛编织成的麻雀窝便呈现在眼前了。对了,这个事情一般在中午大人午休四周安静的时候干,既不受干扰又不会挨骂。此外,我还在姥娘家附近的石坡上发现过石鸡窝,里面有六枚石鸡蛋。石鸡像鸽子那么大,栗灰色的,蛋很像小号的家鸡蛋,可以吃。还有一次去二姑妈家,路过一条险峻的红石圈渠,在那遍布红色石片的坡路边,我看见不远处的蒿卜子里兀地飞出一只白头翁,立马意识到有窝,走近去查看,果然两枚小小的蛋泛着盈盈的淡蓝,煞是可爱,我很想拿走,想想这玩艺儿也不能吃又不害人,蹲着看了很久,最后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除了掏鸟窝捡鸟蛋,夏天最好玩最难忘的就要数下河玩水了。那时并没有洗澡的习惯,感觉身上脏了,就在洗脸盆里拿条毛巾搓把搓把。离水源地较远水量又不很充足的人家,数年不洗澡一点儿也不奇怪。我家近水又近河,可谓得天独厚,但也不常洗澡,只有夏天例外。天气一入伏,便到了奶奶说的炎热黄天。晾红晌午,往往由奶奶带队,端上脸盆,带上几件脏衣服及半袋洗衣粉,告诉妈妈说要去河里洗衣服去了,便一路嘻嘻哈哈向河边冲去。我们找到有大石头遮挡的发山水时冲下来的水潭,把脏衣服泡进去,挽起裤管搬一块石头坐下来洗。不等洗完身上的衣服溅湿了,干脆一出溜,连着衣服坐进去,隔着衣服浑身上下洗刷洗刷,一会儿又觉得这样洗不痛快,探头瞅瞅附近没人,于是大着胆子脱掉衣服,在水潭里可劲儿扑腾。直到扑腾得有些累了,才把所有的衣服清洗干净,平摊在大石上晾晒,然后继续钻进水潭里玩水。水里有游来游去的泥鳅,它们爱藏在石头缝隙里,受到惊吓后成群结队地逃出来,我们想尽办法也捉不住,却乐此不疲。水底还有许多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小石子,经过河水长期的淘洗,个个圆润光滑,粒粒讨人欢喜。常记那一年夏天,我们姐弟都还没到上学的年龄,大爹家的二哥从东胜回来看望奶奶。二哥比我们大好几岁,又是城里人见多识广,玩法自然新鲜又多样,我们几个整天跟在他后面,房前屋后捉迷藏、上山追兔子、下河戏水,玩得不亦乐乎。有一次,我们又去河里玩水捉泥鳅,他忽然停下来一本正经地说他发现这水潭里有鱼。我们都表示惊讶与怀疑,他说你们知道吗,鱼在水里呼吸是要冒泡泡的,所以,只要发现泡泡就说明有鱼。我们个个听得心服口服,二哥懂得就是多!二哥接着说,你们别乱动,注意盯住我身后,刚才就是在这里发现泡泡的。我们乖乖地盯着看,果然,一串泡泡自水底咕嘟嘟升起,我们惊奇地睁大眼睛慢慢凑近了仔细瞧,根本没有鱼的影子,甚至连泥鳅都不见一条。正疑惑间,二哥突然仰天哈哈大笑,你们都上当了,哈哈哈。我们一时面面相觑,定懂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二哥竟然对我们耍了个把戏,于是一哄而上,捧起河水劈头盖脸地抛向二哥。三伏天里,除了下河洗澡戏水解暑,院子外那棵大杨树也功不可没。每天,随着太阳的升起落下,大杨树的影子也跟着移动,恰好从西边的墙头上移下来,平移过整个院子,然后移到东边的墙头外,最后消融于暮色。所以在一天中气温最高的一段时间里,院子里都是有树荫的,我们搬个小板凳,坐在树荫下洗衣、摘菜、吃午饭,凉爽又自在。而到了晚上,如果房子里睡在炕上有点热,我们就会在院子里扫出一片干净的空地,将羊毛毡、被褥、枕头搬出来,铺摊在院子里睡觉,大人拦睡在外面,把孩子们护在中间。那往往是我们小孩子最兴奋的时光,在地铺上打滚、钻被窝,欢腾半天才能安静下来。安静下来却也不舍得立马睡去,竖起耳朵倾听池塘里青蛙呱呱呱的叫声,皱着鼻子闻旁边蒿要子燃烧(据说可以把蚊子熏晕的一种古老方法)时散发出来的烟香,看着月亮一点点爬上树梢,玩味其清辉沐洒在身上的感觉,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久久地发呆……那样的夜晚,那样的觉,连做梦都是甜的。童年的丰富多彩不仅在于玩乐,更在于劳动带来的愉悦体验。且不说剜猪菜的路上寻寻觅觅,猛然发现一丛又大又嫩苦菜的惊喜与欢心,单那羊草被割断时各种草汁散发出来的清香就足以醉人了。我常常在割够羊草整理捆扎好坐下来准备背时顺势躺靠在青草背子上,贪婪地闻着沁人心脾的草香,望向深邃悠远的蓝天,看那朵朵白云不停地变幻着形状,在广袤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飘荡,想象着骑上一朵白云遨游太空俯视大地的情形。有时,夕阳为东边涌起的一团团乌云镀上金边,将那圣光播撒向大地,世间变得绮丽而梦幻,顿时将我引入一个奇异的世界。有时,我也会望着山坡下小河对面的山头出神,想象着山的背后会些是什么样的景象,是不是也是河然后又是山循环往复?可那尽头处又该是啥呢,是城市?平原?还是传说中的大海?广阔的大地、无尽的天空,总给童年插上想象的翅膀,一不留神就会飞得很远很远。待到回过神来,背起青草走回家,抽一把投喂给好像总饥肠辘辘被妈妈说是饿死鬼转世来的羊儿,看它们开心地争抢撒欢津津有味地咀嚼,不觉一阵心满意足浮上脸庞,暗自微笑。童年的生活如不小心洒落的珠子,五彩缤纷,遍地都是,却难以一一全部拾起。鄂尔多斯的夏天于我,正是孕育、藏匿这些珠子的神秘所在。

作者简介:

郭文莲,女,准格尔旗人,计算机高级工程师,海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业余喜欢文学创作,已有数十篇散文、小说类作品发表于《海南日报》、《椰城》等报纸杂志。著有个人散文集《律动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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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辑:张乐乐

校对:刘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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