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石渡第二十九章齐宏 [复制链接]

第二十九章

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刚交三月，一夜春风竟吹绿了穿石渡的山山岭岭，春风绽放了山坡田间的各种野花，白色的蔷薇花有的展开素洁和粉红的笑脸，绽露出金色的花蕊，有的含苞在带刺的绿叶之中羞羞打朵，不肯露脸。紫色的水边兰花，顶着五瓣花叶在春风中婀娜摇摆，尽情起舞。金灿灿的迎春花在绿色披拂的枝条上簇簇向阳，密匝匝尽展欢颜。山坡上、庭院里、水洼边雪白的杏花夭夭艳艳似云蒸似霞蔚，扑鼻的清香迎面扑来。蜂飞蝶舞，嘤嘤闹春。学校一开学，陈爱莲便接到县文教局通知，参加少数民办教师转公办教师的考试。这次考试是专门为少量在学校教学多年的骨干教师、学校领导和在各个学校任民办教师的优秀知识青年安排的。77年高考，走了不少优秀的民办教师，这其中大多为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也有本地回乡的青年。学校开学一统计，走的大多是像齐翮这样优秀的民办教师，有的在学校竟然工作了十来年之久，他们教学认真，教学效果良好，很受师生们的欢迎。他们这一走，让学校正常的教学秩序都难以得到保证。因此亟待补充一批老师到学校去，尽快恢复学校的正常教学，也就成了各地文教局的当务之急。考试的内容很简单，以初中基础知识为主，这对像陈爱莲这样文革前的高中生来说，取得好成绩易于反掌。而且第二天成绩就出来了，第三天体检，第四天就办入职手续。办好入职手读后就开一个月工资，工资基数为29元5角钱，虽然不多，但也是民办老师一个月补贴6块钱的五倍。而且从此吃上了商品粮，户口也迁到了城镇派出所的辖区，只是只限本人，家属不随迁，哪怕转户口之前刚生下的孩子。那时的户籍制度就是这样规定的，双方只要有一方户口在农村，小孩子的户口就随农村一方。

当然民办转公办是天大的好事，但对陈爱莲来说，也没有什么多大的惊喜。她当了19年半的民办老师了，副校长干了11年，拿的工资始终是6块钱的民办教师补贴，外加校长2块钱的额外津贴。就连他爱人刘有喜前些年即便是公社副书记，那也是不在编的，仍然吃农业粮，拿几块钱补贴。这种机制下的安排，早已让人安之若素，谁又计较过哪种形式报酬的公平性哦，照样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尤其是像陈爱莲这样的人，从来就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自打她当了学校副校长以来，作为农村学校的穿石渡学校，可以说是插上了翅膀飞一样，打一个不甚恰当的比方，穿石渡学校在县农村那多的学校中，真可说是“鹤立鸡群”。就是县城三所全公办制的初中学校，其教学质量，艺体教学所出的成绩都比不上穿石渡学校。因此县体工队就直接与穿石渡学校联合办学，这几年从穿石渡选拔到县体工队的举重、艺术体操、单双杠、和游泳的体育尖子不少。在县体工队呆上三两年后就被省体工大队选拔走了，个别拔尖的出了成绩又被国家体育总局选走，所以穿石渡学校的名声在整个县里乃至湘南地界都很有名。舞蹈队也出了几个尖子，被省舞蹈学校直接招走了。歌唱方面自余春桃走后，还没有特别出众的，原来刘芳媛在唱歌方面还不错，而且受余春桃的影响，她也想走唱歌发展的道路。但自从叶小婷出事后，对她的打击比较重，尤其是出事的当年，她的身体及成绩都受到极大的影响。她也就中止了往这方面的努力，现在读高二，她的主攻方向转到了师范类的文史专业，尤其是历史研究方面。再说陈爱莲现在做了专职校长和校医，工作也特别忙，学校大小事都要亲力亲为，她也曾试着搞责任制，但学校非同生产队，具体工作要复杂得多。齐翮在时，教务一摊子由精明强干的齐翮做得风生水起，学校的文学社办得令县文化馆也刮目相看。一个农村学校办起了全县除县属高中外，唯一的一个文学社团，且一学期总有五篇以上的文学作品在省市一级的文学刊物上发表，这在当时文学创作的低谷时期是少有的现象。所以在77年高考录取时，县招生办和县文教局卡住齐翮的档案不给招生学校，从这个角度考虑也是有情有可原的。毕竟农村学校太缺少像齐翮这样一心赴在教学和培育学生各项能力方面都很出色的好老师了。但像齐翮这样文化知识扎实，底蕴深厚，能力超强的老师，又没有任何政策倾斜，既不能将他们转为在编的公办教师，又没有资金支撑发他们的工资，一个月6块钱的补贴还不能按时发放，这当然就留不住好老师了。

陈爱莲在县文教局办好手续后，就去县委招待所找正在县里开会的刘有喜。两口子买了点生活用品，就去了母校，县第一中学，也是县里唯一一所全公办的高级中学。去看望在学校寄宿读书的女儿，高中二级学生的刘芳媛。县里这所唯一的高级中学，是解放前的一所旧书院改建的。但现在的面积比原来的书院扩大了至少十倍以上。刘有喜他们读书的那会儿，学校后山还是古木参天，山岭起伏。现在学校已把学生宿舍建在了后山坡旁，整齐划一的红墙黑瓦，掩隐在保留的参天古木中，很是气派。原来教学楼没有啥变化仍是主教学楼，但后面的操场又扩建了两栋新的教学楼。现在的操场已在学校东面的山坡上扩建成很大规摸的体育场，除操场外，还有蓝球、足球、排球、羽毛球场及兵乓球馆等。湖南是体育大省，历来就重视发展各项体育，尤其是艺术体操、举重、双单杆、羽毛球方面，人才辈出，为国家输送了不少这方面的体育人才。但学校西边的古木树林仍保留完好，当年刘有喜和陈爱莲俩人就时有跑去古木树林里卿卿我我，蜜蜜甜甜地谈情说爱。因此，没少惹当年还是那个小屁孩的周德山莫名嫉妒和艳羡。夫妻俩人沿着教学楼后边的弯弯小路，缓步轻捷地走着，陈爱莲挽起刘有喜的胳膊，深情款款地对刘有喜说：“有喜，还记得你第一次在古木树林吻我吗？恨不得把我吞吃啦，嘿嘿！”。“禾什会忘记呢，好像还是昨天的事，当时我第一次亲吻你这个绝色美女，我激动得上牙瞌下牙，真想把你的舌头也含在口里不吐出来。抱着你盈盈一握的纤细小腰，我恨不得把披开的外衣包住你，生怕你从我怀里跑啦……真快，现如今媛媛就到了我们当年恋爱的年岁啦。嘿，媛媛谈爱了吗？”刘有喜握着陈爱莲仍很纤细的手问爱莲。“没有吧，上次她说她们班有个男同学一直在追她，好像男同学的父母亲都在县委工作。但媛媛根本不接那个男同学的坨，她说她将来要考历史，捡冷门。会有哪个男生愿找个坐冷板凳的女孩子呢？有喜，媛媛自叶小婷出事后，变化太大，我看至今她还没走出那年的阴影呢。三年了，你这个做父亲的要多关切关切她呀！”陈爱莲不无忧虑地说。“唉，谁说不是，我是不少开导她，每次她也很听，但事后又没有什么改观。媛媛看来不离开穿石渡，是很难彻底走出叶小婷一事阴影的。但愿明年她能如愿考出去，让时空来冲淡她背负的精神枷锁吧。”说着他们手牵看手径直走向古木树林中一棵俩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大树边。这棵古树树冠直插蓝天，从树缝间隙里透过的春日夕阳，缕缕光辉闪烁斑剝，给粗大的树干投射上了一圈圈金色的霞光。陈爱莲先是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树干，然后她转过身，背靠着古树干，悠悠而又缠绵地说：“有喜，这棵树是我们初恋的见证者，如今它更根深叶茂，参天抜地了。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多好，我真想永远靠在它的身上，搂着你亲吻千年！”。“何必要时光倒流呢，我现在就可以搂着你亲吻千年！”说着刘有喜张开双臂撑在古树干上，将胸口贴近爱莲，轻轻弯下身子，探下头来。于是俩人红唇相对，口舌相交，甜蜜而又长久地吻在一起。

三月中旬，齐翮和王小毛即将入学的前两天，肖自如和吳军在长沙“晓圆”饭馆为他俩人办了一桌升学宴，庆祝他俩终于考取了心仪的大学和心仪的专业。文憨也被齐翮拖了去。参加宴请的还有余春桃和乔芊羽俩人。春风十里，桃李争艳，晴日方好，山欢水笑，的确是该庆贺一番。肖自如和吳军俩人像是自己高中了状元和官升了一级一样，兴高采烈，心情欢畅。肖自如76年底已升任了副团长，他是当时军队最尖端电子计算机方面的领军人物，凭借他在部队电子计算机方面佼佼者的地位，年长沙工学院留他在电子机算机系任教，他推辞职了，他要回部队专门建设一个现代军事计算机方面的超强团队。学校扭不过他，但请他做了电子计算机系的客座讲师，经常回学校为学生们讲课，因此他也就忙里偷闲和省歌舞团优秀青年独唱演员，乔芊羽发展俩人的恋情。他们俩人在北京就一见倾心，虽然那时肖自如对自己升任副团长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刚从学校毕业，部队的工作千头万绪，他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来处理个人问题。但双方都对彼此留有较深的印象，有信心发展双方的爱情关系。尤其是在穿石渡那两三天的日子里，双方的爱情链接便环环相扣，丝丝相接，水到渠成了。肖桂秋和余春桃的婚礼没搞什么西洋式样，一无伴郎、二无伴娘。本来按齐翮的筹谋是有的，而且男女伴郎与伴娘也正是安排肖自如和乔芊羽俩人来做的。但最后被肖桂秋自己否决了。他认为既然在穿石渡举办婚礼，那还是入乡随俗的好，安排伴郎和伴娘有点不伦不类的。加之肖自如要负责陪同来自肖桂秋边防部队，千里迢迢赶来参加婚宴的八个官兵。乔芊羽也要陪同来自省歌舞团的嘉宾们。当天的婚礼隆重、热烈与穿石渡的风俗民情水乳交融，给所有参加婚礼的四方来宾留下了极其美好的印象。肖自如和乔芊羽在夜晚闹婚高潮退去后，俩人牵着手来到穿石河边。是夜穿石河的山山岭岭灯火灿烂，风轻水静。肖自如和乔芊羽十指相扣，细诉衷肠，他们畅谈着美好的未来，倾诉着相思的现状。最后俩人决定，跳出肖桂秋和余春桃马拉松式的恋爱长跑公式，不受婚姻和爱情形式的约束，更不必非有一场热烈和喜庆的结婚典礼。俩人从穿石渡回长沙后，就去了长沙民政局登记结婚，他们信奉的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七人在长沙“晓圆”饭馆一处包房团团围坐，肖自如说：“比之76年清明在北京的‘全聚德’，今天是春风又渡潇湘水，換了人间。自从粉碎‘四人邦’、结束文化大革命，可以说全中国的形势是日新月异，变化万千。恢复高考无异是神州大地的第一声春雷，这第一声春雷就给我们送来了大好消息，齐翮、王小毛、文憨三人，终于跨进了大学校园。我祝贺你们，为你们骄傲，为你们高兴，也为你们即将奔赴新的人生里程干杯！”肖自如的话声刚一落，吳军便起立举杯，他深情地说：“齐翮，当年你、我和肖自如，‘物理三剑客’，咱们三把剑如今都闪亮出鞘，而且你的剑一经亮出便所向披靡，在中国文坛上我相信定会留下你的千秋大名。我们期待你在岳麓山下，湘江之畔手握巨笔，纸上惊雷，写出鸿篇巨著。你的〈心中有话向党说〉实在是写得太好了，文短情长，我读了好几遍。过几天你们仨就要各自奔赴校园，愿你们春风得意马蹄急，在今后几年的书山文海里，苦读深研，做出深广的学问来。为你们明天的辉煌干杯！”接着余春桃、乔芊羽也分别举杯祝贺齐翮他们三人。余春桃对王小毛动情的说：“小毛，我春节回穿石渡，我公爹他们讲起你都是热泪涟涟，尤其是我公爹七十多的老人，泪眼婆娑，对你万分不舍，口口声声，我的小毛，我的小毛。你学习再紧张也要记得寒暑假抽空去看望他们俩老人啦，还有生产队的社员，都舍不得你，一提到你也是热泪盈眶的。你刚下放穿石渡的时候不到十三岁，大伙又十分同情你的遭遇，所以都待你特别地好，把你看成他们自己的孩子一样，情深意重的。加之，你也特别地尊敬他们，一门心思地为他们好。所以他们和你的感情特别深。”。“我和我爸爸明天就回穿石渡，本来上周就要去的，都到汽车站了，省医院落实我妈妈的问题，有几样当时被造反派偷走的我爸爸妈妈的字画、手饰，要回院里辨认，所以没有走成。我早就想肖爷爷、肖奶奶和拥军、梅生还有生产队的社员啦。其实我算得上是在穿石渡长大的。我的个性和人品就是穿石渡蕴育的。”说着王小毛潸然泪下，在场的人都被感染了，也都热泪盈眶。

齐翮端起杯子说：“春桃，即使你不提醒，我和小毛都商量几次了，想回穿石渡。因为这一过年又加上我们考上大学，亲朋好友一拨又一拨，加之一些杂事，就没能成行。我和小毛在穿石渡生活了差不多八年，这八年穿石渡老乡待我们岂止是情深意重，那是恩重如山啦。说起来，八年的时间，全部加起来，我干农活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半年。我这次高考能考这么好的成绩，就是我在穿石渡学校把自己文革前所掌握的知识得到了夯实和提升，考场上才平心静气，超常发挥。明天和我回穿石渡的还有我妈妈。她也是早就要去刘书记家表示感谢了，当初她为什么排除各种困难不让我下岳阳插队，而非把我放到刘书记家，看重的就是穿石渡那里善良淳朴的民风呀。好啦，今天我借花献佛，一是感谢肖自如和吳军破费为我和小毛、文憨盛情办的升学宴，二是要感谢春桃和芊羽赏光来参加我们的升学宴，并赠送给我们的学习用品。三是我代表我们三人向在坐的各位保证，我们将珍惜这来之极其不容易的学习机会，定会努力学习，争取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最后我要说的是友谊地久天长，今后不管我们相隔万里或相距咫尺，我们大家都应是心相连、情相牵。来吧，为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干杯！”。“为我们的友谊干杯！”、“我们的友谊万岁！”七人都高高举起手中的酒杯，满含着热泪，频频干杯相拥。这时乔芊羽用她清脆甜美的声音起了个头：“怎能忘记旧日朋友……”紧接着七人齐声唱起：“怎能忘记旧日朋友，心中能不怀想，旧日朋友岂能忘，友谊地久天长。我们曾经终日游荡，在故乡的青山上，我们也曾历尽苦辛，到处奔波流浪。友谊万岁，朋友情谊，万岁举杯痛饮，同声歌唱，友谊万岁，友谊地久天长！”

穿石渡学校初三、一班的教室，窗明几净，座椅整齐。黑板上用红色粉笔镂空地写着一行大字：“欢送齐翮老师！”下面一行小字是，“山高水远，师恩永存！”教室前半截摆放的整齐座椅坐着全班男女学生，教室后半截前排坐的是学校陈爱莲校长和其他任课老师，还有特邀嘉宾齐翮的妈妈、王小毛的父亲和王小毛。后几排是闻讯赶来的学生家长。主持欢送会的一对男女同学是班长和学习委员。两位同学衣著整齐朴素，他们是穿石渡农家淳朴的少男少女。俩人却操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落落大方，从容而又机智的主持着欢送会。他们的言行举止，都透着齐翮的风格风范，这是齐翮长期培育的结果。齐翮自从第一天走进穿石渡学校，他就用标准规范的普通话进行教学和各种教学活动。并且他要求学生至少在课堂上用普通话回答问题，用普通话和他交流，不管学生一开始多不情愿、多么羞涩、多么憋足。齐翮都是亲切地鼓励，会心的肯定和耐心地纠正，久之学生便习而惯之。通常情况下课堂上就是普通话的语境，下课后同学之间还是方言交流。但只要是齐翮的任何教学、文学社及团队活动，齐翮要求师生之间的交流语汇都必须是普通话。这在当时的农村学校是极其难能可贵的，齐翮身先示范，他对自己的要求是，在学校就只有一种语言模式，就是普通话。在校外和学生交流他也是要求师生用普通话。他当初安排做民办教师，进学校前就让家里特意给他寄来一台半导体收音机，通过广播规范自己的普通话。齐翮的这一做法曾得到县文教局的表扬和推广，但在县其他农村学校推广的效果却并不理想。

齐翮走上讲台，他用那极富磁性的嗓音深情地对老师、学生和家长们说：“敬爱的学校领导、家长，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看了今天班长在黑板上写下的主题词，是欢送我的离别；我尤其感谢班长代表全班同学写的这八个小字，‘山长水远，师恩难忘！’对我来说将‘师’字改为‘生’字，是最能表达此刻我内心的激动。我最想说的是，我这一辈子都将铭记同学们给我的教益。是你们善良淳朴的天性反哺了我的人品；是你们刻苦学习，勤奋努力的精神激励了我的教学；是你们贫贱不移，战胜难关的意志给了我攻艰克难的力量。亲爱的同学们，敬爱的家长们，也许大家从报纸上，读到了我这次高考的作文。之所以这篇作文得到了阅卷老师的肯定和社会上的好评，是因为我在作文中用最真挚的情感，表达了我在上面讲话中对你们和你们家长的这份天高地厚的感激和感恩！你们这种高尚的人格力量还将会是我今后漫长人生的全部精神动力！山长水远，穿石渡之风将激荡着我扬帆远航，高歌猛进！再次感谢大家，谢谢！”齐翮双手合掌举过头顶，眼含热泪向教室里的学生、老师和家长致谢。教室里立刻掌声如雷，经久不息。班长从容地走上讲台，他清了清嗓子说：“敬爱的老师们、各位家长大人，亲爱的全班同学，今天我们欢聚在这里为齐老师考上湖南师范学院中文系而欢庆。我认为这次的欢送主题班会，已超出了一般送别的意义，因为齐老师的讲话已把今天的欢送主题发挥到了一个极致！的确‘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三年齐老师给我和全班同学们留下的最深刻印象，我想应该是，爱学生、重教学和对同学们的能力培养。我想这些都是我们要感恩齐老师的地方。然而，我从心底里最要感恩老师的是，老师曾给予我的无微不至的爱。我是一个两岁不到就失去了母亲的孩子，母亲去世后，父亲撇下我们三兄弟去了新疆，从此就没有回过家。虽然他隔三差五的会给我们三兄弟，寄点微薄的生活费，但我们却从未享受过我们最渴望的父母之爱。是齐老师给了我如父如兄的关爱。冬天，他把自己的棉祆给我驱寒，他为我和全班男同学理发，他还为我烧水，让我洗澡。我记得他边舀水边告诉我，‘冬天洗个澡，胜似穿棉袄’。他怕我洗澡后受凉感冒，摊开他的被子，让我拥被驱寒……”说到这，这位农村孩子已是泪流满面，他赴进齐翮的怀抱动情的抽泣着。齐翮拥着他，爱怜地摸着他的头，也饱含着热泪。台下同学们和老师家长都被这一幕感动得热泪盈眶。接着学校领导，同学代表，家长代表相继讲话。最后齐翮打开身边的箱子，向每个同学送上一个漂亮的日记本和一支钢笔。初三、一班的送别班会，就在在齐翮和同学们满含热泪，相互拥抱，互相鼓励的亲切话语中依依惜别。

这是三月穿石渡一个最温馨的下午，在肖汉明老人偌大的山林院子里，坐着、站着、攒拥着生产队的男女老少们。春天的阳光欢快地撒满了山林庭院，在摇曳扶苏的树缝中浮光跃金，光芒闪耀。风儿散发着野花的清香，抚摸着人们欢笑的脸膛暖暖的轻吟细唱。鸟雀们拍打着翅膀在人们头顶飞来飞去，啾啾鸣唱着动听的春天歌谣，缠绵婉转。齐翮母子俩和王小毛父子俩，分别拎着一只大囗袋，把一捧捧瓜子、花生、糖果塞进男女老少的手中、口袋里。孩子们吃着糖果在院子里奔来跑去，欢快跳跃着，大人们说着笑着。刘有喜书记、陈爱莲校长、石长源大队长等一众大队、生产队干部都来了。肖梅生和刘拥军拥着肖汉明老俩口，还有余姜氏都来到庭院。发完糖果，齐翮母子和王小毛父子也都团团围坐在肖汉明、刘书记他们身边打讲聊天。齐翮的母亲，一位五十多岁，看上去十分精干的女医生，齐耳的短发衬出她一股朴素端庄的大气，她和齐翮最相像的就是都有着宽广的天庭和一双能洞悉一切的明亮的大眼，只是她的眼窝还要深邃些。她十分诚恳她对刘有喜和陈爱莲两口子说：“刘书记、陈校长，大恩不言谢，感谢的话我就不说了。我们也算得上是一房亲戚了，我上次还跟文湘河商量过，如果湘雅寒暑假有短期的医疗培训班啥的，让爱莲也参加一两期。现在家里也走得开了，媛媛高二了吧，上次她告诉我还是想考师范类、历史系啥的，我跟她说医学类也是可以考虑的。爱莲，你说呢？”。“谢谢啦，沈所长，我也十分想找地方参加一两期医疗培班并考个医师资格证啥的。您这话正说到我心里去啦。但不知湘河姐夫他们那可有这种短训班？您回长沙一定也跟我留意下别的医学院校，函授的也可以。”陈爱莲对齐翮的妈妈诚恳地说。“哎呀，你看我这死脑筋，是啊，长沙又不止文湘河他们湘雅一家医学院，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回长沙就办。刘书记您今后有什么困难或啥需要我办的事，千万写信递话来，千万别客气啊！”。“好的，我不会客气的，沈所长，齐翮虽回长沙读书去了，可您和齐所长今后休假都可以到我这儿来啊，这里十分安静，空气又新鲜，山山水水适合你们来住啊。”刘有喜接过齐翮妈妈的话说。“谢谢啦，谢谢。一定的，一定的！”齐翮妈妈说。

王小毛拥着肖汉明千不舍万不舍的，他泪眼婆娑地捧着肖爷爷消瘦的脸对肖汉明说：“爷爷，我最最敬爱的好爷爷，您就和奶奶去长沙吧，医院全面体检一次，然后住在我的房间至少疗养三个月，等我放暑假回长沙啦，您要实在想回穿石渡，我再送您回来。那时梅生和拥军也正好高考完啦。好吗，好吗，我的好爷爷！”肖汉明把王小毛的手从自己的消瘦的脸膛上放下来握在自己满是茧子的手中摩娑着，慈祥地笑着对王小毛说：“小毛，爷爷的小毛，你这是要为爷爷养老送终呢？哈哈哈。上次你桂秋叔叔要接我们去部队，我们都没去……”。“那不同，黑龙江那么冷，再说桂秋叔又没和春桃姐姐在一起，部队工作又忙，哪适合您和奶奶住呢？”小毛打断了肖汉明的话说。“是啊，肖大伯，小毛这一去北京读书，至少半年，我一人在家，您就听小毛的话，安心住在我家。医院，疗养起来方便，就医吃药，我把同事喊到家来就是啦，方便得很哩。就这么说好啦。我在国内没有一个亲戚，我就认了您这门亲戚吧，这么多年您把小毛看得比亲孙子还重，我也不想说些冠冕堂皇的虚话，小毛不到十三岁到您家中，还不是您老俩口把他养这么大，这么善良有出息的呀。明天就带几件換洗的衣服，去长沙，没什么好商量的了！”王柯十分真诚地对肖汉明老俩口说。“爷爷、奶奶，去吧，正好我和拥军哥哥在家复习功课，谁备今年的高考，沒人打搅我们。”肖梅生嘻嘻笑着对肖汉明说。“你这个皮猴子，巴不得爷爷奶奶走了，你就可以大闹天宫了，是吗？还说没人打搅你！”肖奶奶笑着对肖梅生说。“哈哈哈，奶奶揭穿你的小阴谋了吧！”刘拥军笑着揶揄肖梅生，肖梅生对刘拥军挤挤眼，扮一副怪样，哈哈笑着。陈爱莲走过来笑着对肖汉明说：“肖大爹，去吧你也要认认孙子的家门了，当年小毛分到你家时，你就说‘老天爷给你送了个小桂秋来’，你待小毛只是没像桂秋小时候那样，把他装在裤裆里怕冻着。其他哪点弱势了，小毛真正就是上天给你送来的宝贝，如今宝贝长大啦，从你身边要飞走了，你去他的房间住几个月，也少些挂捞哩。”。“好哩，好哩，肖大爹，走动走动也好，走亲戚走亲戚吗，亲戚就是走动的。”石长子也笑着说。在众人劝说下，肖汉明终于点头首肯了。王小毛一把把肖汉明从座位上抱起来，转了个圈，高兴地说：“爷爷答应了，爸爸我的肖爷爷答应了。”说着在肖汉明满是皱纹的额头亲了几下，众人含着泪都笑了。

傍晚，齐翮和王小毛两人拎着赵湘蓉托附他俩送给彭刘氏的东西和他们自己俩人送给彭刘氏的两包东西走进彭刘氏家。彭刘氏见是齐翮和王小毛俩人，真是喜出望外，高兴得连忙搬凳到茶。她又去屋里把春节待客的瓜子糖果也摆上桌子，热情地让俩人吃。她的头发全白了，满脸的皱纹堆积在脸上，如同一颗风干的核桃。她的牙齿也全都掉了，干瘪的嘴唇浮着一丝白腻，身子佝偻着，手背青筋突爆。她的双眼也蒙上了一层阴翳，看东西十分吃力费劲。齐翮和王小毛看着眼前的彭刘氏，心底里涌上一阵悲凉。他们十分同情而又温和地问候过彭刘氏后，把赵湘蓉和他们自己送给彭刘氏的东西拿给老人家。彭刘氏千恩万谢，叨叨着说：“实在是又破废你们啦，上次你们送的东西我还没有吃完呢。尤其是湘蓉姑娘，总是隔三差五地搭东西来，或者邮寄过来，她太记挂我这个老太婆啦。她人还好吧，回长沙一定替我谢谢她。听说，你们也考上大学要走啦？唉，好呀，好人有好报，你俩在这都快八年了。要是叶小婷还在，这次也该考上大学要走啦！作孽呀，可怜呀！”说着她用衣袖擦着朦胧的双眼。齐翮和王小毛心头也一紧，随即王小毛对彭刘氏说：“彭奶奶，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呀，有什么困难找德强队长咯，我已交代他了，去年我们给您报了五保户，上面也批啦。”。“多谢小毛队长，你给我的帮助太大了，我这一世是报答不了啦，下一世吧！”说着又用衣袖擦一擦她那双朦胧的双眼。齐翮和王小毛俩人与彭刘氏道过别，迈着沉重的双脚跨过院子里的大门朝街的那头走去，老远他们回过头望去，彭刘氏还倚在大门口朝他们俩挥着手，他们俩心情更沉重了。俩人默默无语在街口分手后，各自朝刘有喜家和肖汉明家走去，皎洁的月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夜，月光如水，四处静悄悄的。肖汉明家的山林院落，透过树枝的缝隙撒满了斑剝的月光。王小毛辗转难眠，他披衣起床，替爸爸王柯压好被窝就走出门去，他沿着山院边的一条小路径直朝穿石渡口走去。碧蓝的天空上，挂着一轮金黄的圆月，山山岭岭，沟渠水涧，到处都披上了一层银辉，夜风轻轻送来野花的清香，尤其是刚翻犁过的田畴，泥士的清香扑鼻浓郁。穿石河的水闪烁着银辉，不息地朝前奔涌，轻吟的浪涛声和着初春的细细虫鸣声组成一支幽幽的小夜曲在月光下唱响。明天就要离开穿石渡了，从不到十三岁的小小少年到了二十出头的青年人，在这里度过了最难忘怀的一段岁月。他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闪过那些难忘的日子，突然他的记忆定格在一件事上，这是令他最为感动的一件事，正是这件事使他发誓，他要一辈子感恩他的肖爷爷，因为是这个善良的老人让他懂得了，这人世间有一种爱超越了血缘，感天动地。那是他下乡的第二年，由于在肖爷爷、肖奶奶的呵护下，他的生长像开挂了一样，一下子他由来时的1.5米左右，窜到了1.68米。从长沙带来的几件旧衣服穿在身上都太小了，尤其是裤子短了一大截。肖爷爷看在眼里，就把桂秋叔叔寄给他买营养品的两个钱在集市上扯了两丈家织毛蓝布，让肖奶奶给他剪裁缝衣裤。这让十一岁的肖梅生很不平衡。王小毛没来之前，肖爷爷的心思全在梅生身上，可小毛来之后，肖爷爷把很多心思都分散到了小毛身上。肖梅生不敢在爷爷面前表达，却多次暗暗地向奶奶诉说着不平和委屈。肖奶奶奶也曾跟肖爷爷提起，让他注意对小毛的好也尽量不要在梅生跟前表现。肖爷爷跟肖奶奶说：“梅生这孩子心思太重，不知像了谁，他肖家从没有过这样心胸狭窄的种，就说桂秋吧，有一点重心思吗？对梅生这个小崽子还是要教育教育的。”肖奶奶听后也思忖，她懂肖爷爷的心思，也就没说什么。那天下午她把给小毛缝制好的衣裤折叠好，放在小毛的床头前。傍晚下工回来，肖奶奶和肖爷爷喜孜孜地让小毛试穿新衣裤。小毛高兴万分，回屋试穿衣裤，把裤子一套却发现裤裆被剪了两剪刀，屁股都露在外面。这肖梅生却躲在一边，捂着嘴乐不可支并大笑起来。肖奶奶接过裤子，气得浑身打抖。肖爷爷把肖梅生喊出来问情由，肖梅生开始死活不承认，后来气啍哼地承认了。他还说：“就是要剪，要让王小毛丢丑，也不知哪来的穷小子，裤子都没得穿，啍，烂屁股，活该！”这彻底激怒了肖汉明，他拿出久不曾用的牛鞭子，扒掉肖梅生的裤子，在肖梅生的屁股上抽了三鞭子，并把肖梅生推出了家门。后来王小毛想去开门，把肖梅生喊进来，肖爷爷就是不肯。第二天是刘有喜把肖梅生送了回来，肖梅生痛哭流涕承认了错误，从那以后肖梅生对王小毛的敌意，才有了些改观。而从那件事情后，14岁的王小毛真正感受到了肖爷爷对自己的那份最真切的爱。

王小毛边走边回忆着在穿石渡生话的往事，顺着小路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到穿石渡口的叉路口。突然他看到从穿石渡边的小路也有个人往这边走，月光下他看清了来人是齐翮。“齐翮哥哥，去学校了？”王小毛对齐翮大声问道。“小毛，睡不着，出来走走？”齐翮也大声回问着王小毛。两人碰面后，齐翮对王小毛说：“我没去学校，学校的事今天上午就全办好了，我之所以没在学校住，和你一样睹物思情呀。然而在刘书记家仍然是睡不着，所以就出来走走。走，咱俩再回河岸走走吧。”。“是啊，人非草木啊，在穿石渡转眼八年，哪能忘怀过去的一切呢？就连赵湘蓉都走了三年多啦，不还是牵挂着穿石渡的父老乡亲，尤其是彭奶奶吗？哦，齐翮哥哥，我一直想问你，你和赵湘蓉姐姐是怎么回事？”王小毛叉开话题问齐翮。齐翮望向远处月光照耀下的青山没有说话，王小毛知道齐翮又在遥望叶小婷的墓地，他也默然了。

停了几分钟，齐翮说：“上次赵湘蓉从湖南师范学院毕业分到长沙六中，请咱俩回长沙你应该就看来了吧。”，“我是看出来了，赵湘蓉对你有意识。其实在穿石渡时，她应该就喜欢你，只是那时她知道只能是喜欢而已，因为她知道你和小婷姐牢不可破的感情。是啵？”王小毛说。“76年那次回长沙购肥化，赵湘蓉就大胆地向我表白了。但当时我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你也清楚我对叶小婷的感情，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改变的，我们是十多年的恋人，更何况我们的恋情是建立在思想观念高度一致的基础上，恰切的说是建立在精神层面的髙地，而非一般灵与肉的爱恋。但哪里曾想我又碰到了一个痴情者，并且坚定不移。76年清明节我们从北京参加周总理的吊唁活动回穿石渡后，赵湘蓉就对我发起了激烈的爱情攻势，几乎是每个月一封情书往学校寄。出于礼貌我也给她回信，但我表达了我的意思。我说，我很难走出与叶小婷曾有过的爱情沼泽，而且越陷越深，有时甚至觉得没和叶小婷缔结姻缘，是我的罪责，不可愿谅的罪责。很可能我会用整整一生来为叶小婷赎罪，所以请她不要无望地等待，以免红颜逝去，徒留遗憾。但她绝决地表示，她会等下去，即使俩人都是白头翁。有啥办法，我只好转移她的视线，把吳军介绍给她，但她对吳军无动于衷。这回我就有些着急了，我怕我像耽误叶小婷一样，耽误了赵湘蓉。及至去年她从湖南师范学院毕业后分到长沙第六中学，请我们回长沙为她庆贺。”齐翮平静缓慢地诉说着这一切，然而眼睛始终望着叶小婷长眠的青山。“我知道了，去年六月，赵湘蓉请我们回长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你齐翮的心间。我觉得吧，所谓的生死相许固然可歌可泣，但作为逝者可能最不愿看到心上人为自己守节终身。小婷姐如果地下有知，她是会殷切地希望你和赵湘蓉手挽手步入婚姻殿堂的，她怎么愿意看到你为了她而孤独终身呢？齐翮哥哥，你的学识那样渊博通透，你看问题那样尖锐旷达，你该不会在感情上儒腐到墨守陈规吧。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呀，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呀。何况赵湘蓉和你不也是思想观念高度一致吗？她的人品学识和你也般配呀！”王小毛也极其平静地表达了对齐翮和赵湘蓉的爱情看法。

齐翮听完王小毛的一番话后他没直接回话，而是拉王小毛坐了下来，“小毛，是不是有点冷，来咱俩相拥，抱团取暖吧，嘻嘻”。说着俩人坐在穿石河岸边的草丛中，此时月亮已挂在中空，皎洁的月光把这静夜沉沉的穿石渡照得银光万里，清辉遍地。初春之夜，春寒料峭，尤其是穿石河边，微湿的寒风带着浪花溅起的细濛濛水雾朝人的身上吹来，让人顿觉寒意深重。齐翮和王小毛俩人都感到寒风湿气穿透了他们俩人的衣服，直往心里钻。于是俩人站起身沿来路往回走去。齐翮和王小毛相拥着，齐翮说：“小毛感觉好点啵？”小毛点点头。接着齐翮又说道：“小毛，知道吧，去年我们的复习资料绝大部分都是赵湘蓉从长沙想方设法寄来的。要不是我们也不可能复习得那么全面，那么到位。春节时我们回到长沙，赵湘蓉第一时间就到了我家，为我祝贺。我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会考上大学呢？但不是我理想的大学呀。”她笑着说：“不管什么情况，你高考分数我是绝对相信的，至于你会不会录取，录取到哪所学校对我来说，有那么重要吗？不管你最心仪的北大校园未名湖畔还是岳麓山下湘江西岸任何一所大学，对我都是一样的概念，优秀的种子即便在贫脊的土壤里也会生根发芽，成长为参天大树，栋梁之材的！”。“哟哟哟，士别三日，真当刮目相看，这当老师才半年，小嘴就这么甜蜜啦。”我当时笑着对赵湘蓉说。赵湘蓉赴过来，抡起拳头就朝我胸脯锤了过来，嘴里嚷嚷着说：“去你的，就知道讽刺我，还不兴别人进步啦。”那一刻我热血沸腾，情不能自禁，我抱过她就热吻了起来，她也十分动情地回吻着我。吻过之后，她被我搂在怀中，她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我滚烫的脸说：“翮，你知道我有多么地爱你吗。从下放穿石渡的第一天，我就深深地爱上了你。我爱你广博的知识，我爱你幽默风趣的话语，我爱你冷静淡定的处事方式，我最爱你的是你对小婷姐那份真挚笃定的爱情！我那时知道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得到你的爱情，但我觉得我只要能在你身边生活，能隔个三五日看到你，我就心满意足了。小婷姐出事后，我更加万分悲痛，一是因为我失去了深交五年而心心相印的好姐姐，她对我生活上的关心，她对我文化知识上的帮助，这些都是我这一辈子难已忘怀的。毕竟队上就我们俩女知青。二就是心痛你，翮，我曾经一度怕你因失去小婷姐太过伤心而放弃生活的信心，我怕你因失去小婷姐而深陷生死相许的情劫，权且说是情劫吧，因为爱情是千古的难题，说不清，猜不透。何况你对爱情的文学命题又是那样的深究呢。‘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做连理枝’式的男女殉情，不是你对古典文学爱情的注脚吗。后来，派你和小毛回长沙提化肥，也是我给刘有喜书记长途电话中要求的，我想让你回长沙散散心。去年六月我分到市六中，我要你和小毛回长沙为我庆祝，也是想让你别总局囿在一方天地。出来走走，看看外面世界，換換脑筋，体会体会新的生活。毕竟‘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赵湘蓉说到这，停了停，她拢去额前的留海，露出宽阔的额头。我惊讶地发现，她竟然那样地漂亮，那样的迷人，我从前怎么一点沒有发现呢。王小毛说：“那是你齐翮哥哥对小婷姐的爱情太过专一、忠贞，你从未有过瞬间的移情别恋呢。这不也正是赵湘蓉爱上你的原因之一吗。”月夜里齐翮朝王小毛点点头，表示贊同。

接着齐翮又说起去年高考长沙寄复习资料的事，虽然王小毛的爸爸，文憨的妈妈，他们都寄来了下少的复习资料，但唯独赵湘蓉寄来的复习资料最全、最新、最符合考试对应掌握知识的要求，毕竟她是中学老师。齐翮又更加深情，更为感动的对王小毛说：“小毛，去年为了替我们高考搜集资料，赵湘蓉临晨三点就从家里赶往袁家岭的省新华书店。在刺骨的寒风中排队，手冻僵了搓搓插进胸口里暖暖；脚冻麻木，跺跺脚捂捂耳。她对我说，她甘愿挨冻受冷，所做的一切都只缘于四个字，‘我爱齐翮。’她在我怀中款款情深地对我说，‘翮，我爱你，我真正太爱你啦’说完她已是泪流满面。小毛这世上能有这么一个痴情的姑娘为你做这一切，你当时会是什么样的情动于衷，情不自禁呢？”齐翮情深意切地说完这一切，王小毛也感动得热泪盈眶。王小毛对齐翮说：“齐翮哥哥，明天我们就离开穿石渡了，不管我们心底里有多么地不舍，有多么地留恋，现实告诉我们，我们在穿石渡的咋天终将逝去了。明天我们将走进新的一段生活，奔赴我们人生的新里程。和穿石渡的昨天一样，充满艰辛，充满欢乐，充满希望，充满一种崭新的人际交往，甚至是会充满一段更荡气回肠，更销魂蚀骨的爱情生活。我期待和渴望这新生活的召唤，我兴奋而忐忑，尽管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扰，但我们也只有‘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齐翮，你看穿石渡岸边的那巍巍青山深处，小婷姐正如同月中仙子向我们挥手告别呢。她在深情地祝愿我们的明天，在祝愿我们在各自校园的学习生活能超越昨天我们在穿石渡的生活，尤其是我们的爱情生活，‘江上可采菱，清歌共南楚’。你不必仍牵挂于‘天际识归舟，云中辨江树’，走出往日的我们，让我们张开双臂去拥抱一个全新的自我吧。”山风呼应，浪花点头，穿石渡夜空那轮皎洁的明月，正穿越白莲花般的薄薄云层，向齐翮和王小毛招手启程，年属于像齐翮和王小毛这些所有志在高远的年青人。东方欲晓，一个崭新黎明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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